程鸢在网上自学了一会儿用PPT做视频的攻略,简单操作几下,觉得自己还能掌握。
技术有了,就差内容。
程鸢给陆霆川发了条消息:陆老师,能借我几本心脏外科学的书么?
陆霆川此刻应该还在手术,不会马上看,程鸢也没想让他立刻回,他看到再回她就好。
又鼓捣一会儿PPT,隔壁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门声。
陆霆川回来了?
程鸢趿着拖鞋,拉开门探头往旁边瞧去。
“阿姨?”程鸢惊讶出声。
陆母正拿着钥匙开门,闻声看向程鸢的方向:“小程你在啊,霆川今天上手术,放假他也没回家,我过来看看他,顺便帮他收拾一下房间。”
“我知道他今天上手术。”程鸢回答。
陆母打开门,热情邀请:“要不你过来陪我?我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
程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睡衣加拖鞋,“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没关系,不用。”
程鸢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先换衣服,马上过去。”
紧忙转身回家换了身常服,程鸢这才应邀去隔壁。
陆母给她留了门,程鸢推门而入。
陆母在厨房整理冰箱,她将之前屯在厨房储物柜里的牛奶、鸡蛋等放进冰箱。
看见程鸢进门,陆母叨叨起来:“要是没人帮他放冰箱,估计这些东西放霉了他都发现不了。”
“没有吧,我看陆老师经常自己做三明治。”程鸢没记错,他冰箱里天天有。
“那还不是因为三明治简单?”陆母翻腾许久,隐隐约约从下方看见厨房上方的柜子里有两盒眼生的东西,“那是什么?”
厨房上方的柜子有点高,陆母和程鸢差不多身高,只能勉强打开柜门,看到部分柜子里的东西,又加上陆母年纪大了老花眼,更看不清。
“我帮您。”程鸢赶紧先一步,搬过椅子,搭在柜子下面。
陆母年纪不小,爬高上低对于她来说太危险。
程鸢踩着椅子站上去。
陆母叮嘱:“小心点儿。”
“嗯。”程鸢抬头,往厨房上方的柜子里看,里面是两盒自热米饭。
程鸢愣住,和她上次买的一个牌子,还是两盒,显然陆霆川在楼下超市买的。
“您说的是这个么?”程鸢拿下来给陆母看。
“对对对。”陆母接过眯着眼,尽力拿远,看包装上的名称:“自热米饭?”
“应该是陆老师自己去楼下超市买地,这个我买过,味道还行。”程鸢从椅子上下来,陆母立即放下手里的两盒东西,搭把手去扶程鸢。
“这东西能好吃吗?能有自家现做的饭好吃?”陆母问。
“肯定没有自家做的饭好吃,但方便,还算有营养。”
陆母还是一脸的怀疑,上了年纪而稍显松弛的面容,嫌弃又质疑的纠结拧巴在一起的样子,和陆霆川如出一辙。
纠结半天,最终放弃内心斗争;“算了,既然他喜欢,那我也试试。”
说着撕开了其中一盒的塑料包装,陆母:“从小到大,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从来都不说,我只知道上大学之前他很喜欢打游戏,我也不了解游戏,那时候我们还管游戏叫‘电子海_洛_因’,生怕他沉迷游戏,误入歧途。我要知道他现在能这么乖这么懂事,当初我和他爸爸肯定不会把他送去寄宿制学校。”
“陆老师以前很顽皮么?”程鸢问。
陆母无奈摇头:“对他,不能用‘顽皮’来形容,说叛逆都是抬举他了。他初中时候,好几次给同学揍进医院,高中时候,我们为了不让他偷跑出去上网,断了他的零用钱,他竟然伙同萧佐和社会上的一群小年轻去劫人家低年级同学的钱。”
程鸢将椅子擦干净,放回原处时,恰好听到这段,身体瞬间僵住,眼睛瞪得睁圆。
这是现在风度翩翩的陆霆川么?
陆母一席话将陆霆川的偶像滤镜尽数打破,然而这还不算完,她又说:“你知道,在父母眼里,自己儿子这种行径是什么吗?是‘犯罪’!我和他爸爸一生清誉,养出个罪犯来,那还得了?”
程鸢不禁好奇:“那陆老师是怎么改邪归正的?”
陆母思索,眼底里有欣慰,但更多的是失落:“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有他爸爸和他知道。他们父子俩,这辈子拢共没说过几句话,无仇不成父子,我能理解,但那天他们一起回来,情况似乎更严重了。”
回想当时,陆母也十分想知道,那个刚下完大雨的夜晚,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究竟聊了什么?
陆母曾经问过自己的丈夫,但他始终没有开口讲那晚发生了什么。
不想再追忆往昔,那个“不听话”的陆霆川已经消失,现在只有“省事”的陆霆川。
他终于成长成为父母眼里期望的那样,但他的眼里早已没有父母的位置。
“我现在就盼着霆川能成家,然后赶紧生个孩子。养儿方知父母恩,希望他能理解我们的苦心。”陆母语重心长。
程鸢默默地一直没有说话。
“对了,上次我让你帮我盯着霆川去见一欣到底怎么回事?一欣哭哭啼啼回家的,他们吵架了?”
程鸢莫名觉得,陆母的话像小刀子,一下下喇的人心口疼。
“发生了一些口角。”程鸢完全提不起精神。
“这俩孩子,打小就不和,我还想着让霆川给一欣安排个实习岗位呢,估计他俩谁都没拉下脸面说这事。”
程鸢越听,心里越堵得慌。
青梅竹马?
程鸢涩涩地问:“姜小姐也是医生吗?”
陆母看程鸢有点吃味的脸,不禁一笑:“不是,护士。她护理研究生刚毕业,在纠结工作还是读博,她想先上一线做做看,不适应再去读博也不迟。”
这样一说,程鸢心里更难受了。
医学世家,门当户对,青梅竹马……怎么看怎么般配。
程鸢要是能置身事外,这天作之合的一对,锁死。
脑袋里回想起宋思沐鼓励她的话,她感觉自己像个乌龟,好不容易将头从龟壳里伸出来一点,外界一个刺激,她又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果然,不接触才不会有伤害。
程鸢突然觉得,自己的确有点自作多情的嫌疑。
“陆老师”叫久了,都忘了他真的只是老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