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前。
蓝宇擎兄妹三人跪在床头,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神色倦怠的蓝老太爷,凉凉的眸光扫三人一眼,沙哑着嗓子道:“刚才就听到你们在外头的声响,我是不能说话,耳朵可没聋。”
声音虽然虚弱无力,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尤其是兄妹三人,听得那个叫热泪盈眶,父亲好了,父亲真的好了。
“宋大夫,对不住,是我教子无方。”蓝老太爷,瞅着站在后方的宋晓菁,眼神满含歉意,“让您受委屈了,我都听到了,是您将烟语救了回来,您又救了我的命,您是我们蓝家上上下下的恩人,这三个混账东西,您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等我、等我能下床走动了,非拿拐杖好好敲打敲打他们。”
真如蓝烟语所说,这个蓝老太爷的确很明事理。
他这么谦卑有礼。
宋晓菁也不好跟他发火,只能笑笑道:“老太爷,您醒来就好,烟语也回到家中,你们一家人能团聚是件幸事,其他的,我也不多说,给我三十两就成。”
蓝太老爷还不能动弹,只能用商量的口气问道:“宋大夫,你有夫有儿,拿这三十两一眨眼就用完了,您要是愿意再继续给我治病,等我好了,我送你一座宅子。”
蓝家果然有钱,一出手就是一座宅子。
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老太爷,我行医如果只为荣华富贵,那就压根不会选择从医之路,虽然我现在的确很需要一个新家,但我暂时还不想离开青山村,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蓝老太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遇到对钱财不心动,一心坚守自己初心的人。
况且,她还是个女子。
“当然,我比较喜欢跟讲规矩讲礼貌的人打交道。”宋晓菁抬头摸了摸一脸着急的蓝烟语,“看在烟语的面上,我会继续给您医治的,但我不希望,在我来的时候,见到他们三个,老太爷要是同意,我就来给你治。”
蓝老太爷狠狠瞪了三个子女,蓝家的脸面,都被他们三人给丢尽了,看向宋晓菁之时那是满脸感激:“宋大夫,我一定严加管教他们,日后,就要多多麻烦您了,我会让人给您安排好马车,来回接送您,至于诊金,您说个数,我也会提前备好。”
“那就先这样吧,时候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我明儿在给您瞧病。”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安排马车,送宋大夫一家三口出去。”蓝老太爷再次狠狠瞪了大儿子一眼,蓝宇擎一个激动,连忙爬起来,速度下去安排。
蓝烟语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宋晓菁。
“烟语,今晚好好睡一觉,等养好的身体,我们再来看嗓子的问题,好吗?”
蓝烟语点点头,轻轻放开宋晓菁。
蓝府大门口。
目睹刚刚一切,还没回神,这会儿又被亲亲热热的一家人刺激地有些眼红的周楚霖,忍不住喊住了正跨步上马车的宋晓菁:“宋晓菁,你、你不跟我回商号,拿钱了吗?”
宋晓菁跨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打量周楚霖几眼淡淡道:“你还是回去看看清单再说,钱晚几日给,也没关系,反正你又不会长脚跑了。”
她的冷淡,似乎只对自己。
周楚霖心底不快,想了想道:“既然时安是我的儿子,那你是不是应该让我们多多培养一下父子之情?”
“你想干嘛?”宋晓菁后退一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宋晓菁,我的要求合情合理,你没有理由拒绝。”周楚霖抬眸扫了一眼正在瞪着自己的傅子毓,“我总不能让我的儿子,跟别人亲如父子吧?”
傅子毓听得牙痒痒,正要起身,对上宋晓菁投过来的警告眼神,顿时又不动了,但双拳紧握,一副随时下去揍周楚霖的架势。
“培养父子之情,这个我说了不算,要问时安。”宋晓菁上马车将已经睡过一觉,目前很清醒的傅时安抱了下来问他,“你爹爹要带你培养父子感情,你要不要跟他去?”
傅时安大眼睛眨巴眨巴几下,看看娘,又看看马车内的爹,最后视线落到周楚霖面上,为难道:“爹爹,我也很想跟你培养感情,可今天你也看到了,娘在蓝家受了欺负,我必须快快成长起来,我要回去让爹好好教我功夫,学好了功夫就能保护娘,再说咱们长得这么像,走哪里,都说我们是父子,压根不用培养父子之情,爹爹,你说对吗?”
三岁孩子的话,居然把周楚霖说的毫无还口之力。
“那、好吧、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常带时安来看看我。”最终,周楚霖只能这么说。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周东家,再见。”
周楚霖恋恋不舍地目送马车缓缓离去,就在马车走得没影之时,一阵冷风吹过,他打了个寒颤,对自己刚刚的行为大为震惊。
他刚刚在做什么?
怎么会有恋恋不舍之感。
他定是晚上没睡好,或者宋晓菁会妖术,把他蛊惑了。
对,一定是这样。
马车缓缓驶在回青山村的路上。
傅时安很知趣,坐在马车外头,跟马夫叔叔闲聊,将马车内的空间留给爹娘。
“累了吧?”傅子毓望着靠在自己肩头,话都不想说,上下眼皮打架的小女人,心里又气又恼,“还好我看到你给我留得纸条,媳妇,我现在能走路了,下次再出去,我驾驴车带你出去。”
“你一说,我都忘记问你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蓝家的?还有,你去找顾村长了吗?那个护卫队,他怎么说?”宋晓菁有一句没一句问着,反正有傅子毓在身旁,她就浑身舒坦。
傅子毓眼睛一瞥,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说话啊,问你呢。”宋晓菁不爽,抬手锤了傅子毓一下。
“媳、媳妇啊,你能答应我,不管我接下来说什么,你都不会生气,那我就说。”
宋晓菁一听,瞌睡都不打了,睁着两眼睛上下打量面有心虚的傅子毓,一拳砸在他胸口:“说,是不是又干了骗我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