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黄泉博物馆的路上,我十分在意地着重强调道:“灵羽仙君看不惯打打杀杀的事情,特意将浮尘交给我,嘱咐我交给你。
花界禁地,好山好水,繁花似锦,灵羽仙君流连忘返,合情合理呀!
且还有你这样的雄才伟略坐镇黄泉,灵羽仙君很是放心。”
“哦……”
岑晔优哉游哉地赶着一辆板车,十分敷衍地回应着我,他说:“夫人既然这般说,那我便受累一些了。为夫人多挡着些,不能拖累了夫人的后腿。”
我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换了个坐姿,问道:“难道我们不应该赶紧回黄泉博物馆吗?”
“夫人是嫌弃我们行路太慢了吗?”
我心中腹诽:这不废话嘛!就这般凡人一般的行路速度,不知多久才能回到黄泉博物馆!
我打量着屁股底下这辆平平无奇的板车,实在想不明白岑晔途径人间的时候,为何要顺手牵车,然后折腾一路。
我捶了捶自己的老腰,憨笑着说道:“其实,我们就算不腾云驾雾回去,慢慢走回去,都会比现在要快许多的。”
岑晔为我变出了一堆稻草,果然躺着比坐着舒坦。
岑晔悠悠地甩着马鞭,说道:“我买下这辆板车,自然有我的意图呀。”
我突然有些好奇,便调换了一下自己的躺姿,从原本的脚对岑晔,变成现下的头靠岑晔的后背。
我悄悄问道:“夫君,这是安排了什么计谋?”
岑晔突然回头,我着实一脑袋砸到了稻草堆里,岑晔将我扶好,极为认真地拿走粘在我头上的稻草。
在我凶狠的目光注视下,岑晔神秘的凑到我的耳边,说道:“其实,我就是想让四海八荒的生灵们,都来瞧瞧夫人的美貌。”
我愣愣地看着岑晔转身,继续赶车。
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戏弄了之后,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紧抿着嘴唇,而后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顺势倒在了草堆之上,继续装死。
就在我静心平气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岑晔小声说道:“如今找不到牡丹的下落,也不知道夕梨的行踪。
我们这一番招摇过市,定能引起各方耳目的注意。四海八荒的风言风语,传播向来快速。
或许牡丹知道我回到了黄泉博物馆,会有所动作呢?
一旦她有了动静,便会留下痕迹。
亦或许,夕梨听到我们回到黄泉博物馆的消息,会来找我们呢?”
我叼着一根稻草,含含糊糊地说道:“但愿一切如你所想。”
“灵羽仙君给你浮尘的目的是为了守护天眼,而合并天地双目需要钥匙,只是这把钥匙,我却从未听闻过。”
岑晔的声音缓缓流入我的耳中,实在催眠。
我继续含糊着回答道:“据说,这是一个秘密。莲花主告诉我,它就在人间,不过想来,或许黄管事会知道一些消息。”
“那么……”岑晔停顿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沉默了片刻,继而说道:“当初应该是莲花主建议你使用神木枝丫为阿音塑体吧?”
我含糊的“嗯”了一声。
岑晔似乎有所迟疑,可是他最终还是问了我一直在逃避的问题,“或许莲花主会告诉你了,要融合阿音的元灵与神木枝丫,需要黄泉之眼的眼泪……”
我心烦意乱地坐了起来,板车晃晃悠悠的前行着,清风将我嘴角的稻草吹得胡乱晃荡,我十分泄气地叹了一口气,重重的“嗯”了一声。
其实我并不知道,此刻坐在我身后的岑晔是何神色,只是沉默让我有些气血翻涌。
许久之后,岑晔停下了板车,他跃到我的面前,他仔细地看着我的眼眸,说道:“芍药,你应当知道,即便我带你进入黄泉禁地。
但是,若没有七色石,谁也打不开黄泉之眼。黄泉之眼虽有通晓过去的本事,但却也有疏漏之处。
不是所有的过去,它都知道,这一点想来黄龙王应当也是与你提过的。
而黄泉之眼所知道的所有过去,都是自动出现在三生石上,黄泉博物馆中黄龙王便是专门管理这些事情的文书先生。
如果想要黄泉之眼的眼泪,势必要先拥有七色石。”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低下了头。
黄泉之眼的眼泪,我的确不能强求,也没有理由要求岑晔为我谋求。
得到这一滴泪水,着实不易。
岑晔见我不说话,他伸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沉声说道:“至少在抓住牡丹之前,黄泉之眼是不允许靠近的,即便是我都不行。你也不会是三十二金仙的对手。”
我看着岑晔明亮的眸子,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喘了一口气。
岑晔没轻没重地捏了一下我的下巴,我颇为气愤地瞪了他一眼。
岑晔眼眸之中关切之深意,一下子便撞入了我的眼眸之中,我听见他轻声说道:“芍药,答应我!不要冒险!”
我迟疑的愣了神,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岑晔这才放心地喘了一口气,而后松开了我。
岑晔从板车之上一跃而下,冲我伸出手,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格外神武。
我迷惑地看着岑晔,犹疑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突然之间,岑晔将我一把从板车之上拉了下来。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疾风扑面而来,我便被岑晔拉着一路狂奔起来,这天翻地覆一般的变化,着实让我有些接受无能。
我本欲开口说话,刚张开嘴巴,风就灌入我的嘴中,实在让我抑郁。
岑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仿佛都像是被风刮碎了一般。
“招摇撞市……已经做过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家……吧……”
我心中无限嫌弃,实在是没办法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心中不断腹诽:明明有又快又舒坦的赶路方式,为什么要这样一路折腾我!
……
经过一路风尘,我与岑晔终于赶回了黄泉博物馆。
刚到门口,穿着粉嫩衣裳的小音易靠在清风的胳膊上,她支着自己的小脑袋坐在黄泉博物馆的门口处,嘴巴微张还挂着一丝晶莹的痕迹。
我失声而笑,看着小音易摇摇晃晃的小脑袋,突然觉得煞是可爱。
一条硕大的黄金蛇尾从门内伸出来,蛇尾末梢卷纸蒲扇,轻轻地为小音易摇扇。
岑晔上前一把将小音易抱在怀中,昏睡中的小音易眯了眯眼睛,最终还是没有清醒过来。
清风看到我与岑晔之后,十分惊喜,奈何小音易靠在他的身上,他原本想要站起来的身体,最后还是僵硬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变。
在岑晔抱起音易之后,黄管事便快速地从黄金柜台之上收回了自己的尾巴。
黄管事一如既往的笑眯眯地说道:“兰生将音易带回了黄泉博物馆,我还以为你们很快就会回到黄泉。
没想到你们耽搁了许多时间,这些时日小音易可是日日都盼着你们归来呀。”
我摸了摸音易的小脑袋,对着清风笑了笑。
清风冲岑晔作了一揖,便退下了。
岑晔抱着小音易,笑着对黄管事说道:“今日早些闭馆吧,我与芍药有事想要打听。”
再回到馆主阁,我一时间感慨万千。
夜幕降临,黄管事带着清风便来到了馆主阁中,凉亭之中,桌椅摆放规整。
黄管事抖着烟杆,用尾巴卷了一个凳子很是随意地坐了下来,“二位是想先了解一下各方情报,还是想要先打听事情呢?”
我瞅了瞅岑晔,岑晔为了倒了一杯热茶。
在岑晔无语地注视之下,我拿起热茶殷勤地递给黄管事。
黄管事倒是笑呵呵地接过了茶杯,岑晔只好又为了倒了一杯热茶,随后便把茶壶交给了清风。
清风自顾自地为自己泄了一杯茶水,而后利索地换了新茶,将火炉之上热水缓缓倒入茶壶之中。
黄管事笑着看着我,我瞅了瞅云淡风轻的岑晔,只好笑呵呵地对黄管事说道:“有劳黄管事给我们讲讲外面的情报吧。”
黄管事吐了一口漂亮的烟圈,而后饮了一口茶水,笑着对清风点了点头。
清风心领神会,紧接着说道:“如今,牡丹、无心以及王相的下落还是没有消息。
想来他们可能藏匿在人间,且他们身上定有遮蔽天目的法宝。
至于妖花夕梨,兰生一直在追踪她。只可惜妖花夕梨太过敏锐,每次都从兰生的手中逃脱了。
天后因为牡丹一事,受到了天帝的责罚,如今被禁足在天河之处一所冷清的宫殿之中。
据传,战神已经下界了,所为便是牡丹和夕梨。”
我紧紧地捏住手中的茶杯,按照时日来算,夕梨心中的“傀儡蔓”快要进入花期了。
我不由得说道:“夕梨万万不能落入战神的手中!”
岑晔一脸严肃,似乎在想着什么。
黄管事说道:“夕梨十分机敏,连兰生那样的追踪好手,她都能闪避。战神一时半会儿不会找到她的。”
即便有黄管事这般宽慰,我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花界禁地之中,莲花主暗中嘱托我的两件事,着实是十分沉重地压在我的心头。
再听战神名头,我心中没来由地冒怒火。
我实在不明白,白芍当年怎么会看上战神那厮,我在心中默默决定,绝不会将小音易的存在告知战神!
没错,当时在花界禁地,白莲主告知我的第一件事便是音易的生身父亲正是战神!
而其二,便是身负青玉者可以毫无障碍的靠近天目,而不被天目所伤。
岑晔见我的神色突然愤愤,疑惑地看着我,我只好尴尬地掩饰道:“我突然想起我母亲与战神的那一战,突然心生怨怼了。”
岑晔怀疑地瞅了瞅我,好在他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对黄管事说道:“黄龙王,你可知道凤钗红酥?”
黄管事惊讶地挑了挑眉头,似乎没有想到岑晔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其实,近些年来,凤钗红酥已经断了消息了。你们怎么突然想打探她的消息?”
我将自己在花界禁地见到灵羽老道和莲花主的事情一一告知。
黄管事一副了然模样,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杆,吐完一个烟圈之后,说道:“凤钗红酥却是是一把钥匙,合并天地双目的钥匙!
红酥并不是一般的器灵,她是迄今为止,天地间最强大的器灵,也是最自由的器灵。
一般的器灵都会因为器身,受到一些束缚或是限制。
而红酥早已摆脱了她的器身,有传言说,凡尘之中普普通通的凤钗都极有可能是红酥的器身。
然而,黄泉并无她的记载。”
这种大隐隐于市的做法,难怪多年间,关于她的讯息没有零星半点。
岑晔问道:“没有一点关于红酥的消息吗?”
黄管事突然十分狡黠地笑了一下,而后说道:“黄泉虽无记载,我倒是知道一点关于她的传闻。”
我与清风同款好奇表情看着黄管事,而黄管事竟然在这般关键时刻卖起了官司。
岑晔颇具威胁的咳嗽声响起之后,黄管事方才幽幽开口,说道:“传闻,红酥与月老交情匪浅,早年间颇为喜爱为有钱人牵线搭桥。
只可惜她促成的姻缘,不是爱而不得,便是情深不寿。
红酥大约是折腾了一段时间,也觉得心伤了,便少有消息了。”
我万万没想到世间还有这样好做媒的器灵。
黄管事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世人鲜少知道,红酥曾经津津乐道的两段情缘,最终结局都颇为波折。
想来话本子里说过的‘闹市当垆’的故事,你们也曾听过吧。
还有那有名的‘宫墙怨柳’的故事,也必定耳熟吧。
说起来,红酥混迹月老府时,与月老的两场豪赌,倒是和这两段姻缘有关。”
清风不知不觉地下了结论,说道:“是以,红酥与月老打赌做姻缘,都输了?”
黄管事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连输两次,可不就气得离开了月老府地。如今,怕是月老也不知道她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