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向远来,贾天子和关椋吃了一惊之外,汤燕衣也有些意外。
她上前想要说什么,却被关椋适时拦住,拖着她手肘将她带到会议室去。
汤燕衣蹙眉摔开手:“你做什么?”
关椋在唇前竖起手指来:“汤大小姐,我知道你是想跟向远说,他不可以担任马克的律师。因为马克要伤害的人是她的妻子时年,他身为利益关联人,应该回避。”
“本来就是。”汤燕衣揉着手腕该。
“可是现在马克想要伤害的人,不是时年,而是‘来自中国的国际交换生Nana’……你可别忘了。”
汤燕衣一声嗤笑:“啊我想起来了,你们伪造的那个身份。好,现在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时候了,我倒要看到时候向远跟时年见面,你们怎么解释。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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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室,向远走进去,迎着马克的目光。
看见向远进来,马克便笑了。那双黑蓝色的眸子里,仿佛黑色全然褪去,只剩下一片近乎于荧光的蓝。
他笑,露出整齐好看的牙齿:“嗨,你来啦。”
向远走到桌边,将公事包放在桌面上,垂首盯着马克的眼睛:“你对警方说过什么?”
马克倨傲地笑:“我怎么会说?我一个字都没有说。”
“好,”向远便也放松下来:“你做得很好。记住,保持沉默是你的权利,直到上庭之前。如果警方得不到你的口供作为呈堂证供,那是他们的办事不利,与你无关。”
“我会尽快为你办好保释手续,你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保释金的问题,你无须顾虑。”
马克点头,面上的微笑便更加傲慢。
“可是我真的这样一言不发,真的好么?不是都说好市民应该全力配合警方的工作?”
向远哼了一声:“好,你做你的好市民;就只留我们这些白操心的律师,与警方为敌算了。”
听出向远语气中的讽刺,马克便又笑了;“好了向律师,我不会令你为难。毕竟,咱们的利益才该是一致的。”
向远便点头离开:“我这就去办保释手续。”
保释手续办理得很快,关椋有些不放心地问贾天子:“这样,真的好么?”
“别忘了无罪推定。在法官和陪审团给他定罪之前,咱们只能让他暂时离去。法庭上见。”
向远签完字,抬眼向贾天子微笑:“贾sir、关sir,我们可真有缘。只是我忍不住好奇,二位都在这里,谁在执行保护我妻子的任务?”他左右看了一眼:“难道是燕卿?”
贾天子一笑道:“总之我们警方一定有能力保护好时记者,请你放心。”
向远带着马克离开,马克却还回眸挑衅地盯了贾天子一眼:“贾sir,你煮的咖啡很好喝。只可惜,我再没机会喝到了。”
“难说。”贾天子扬眉一笑:“下次等你再被我们抓进来,我一定好好亲手给你煮一壶。”
向远伸手捉住马克的手肘,将他向外拉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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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向远和马克走远,贾天子急忙致电汤燕卿。
汤燕卿一听马克的律师竟然是向远,也微微一怔。
时年接过CT报告,礼貌地说“谢谢”,然后歪头看他:“与我有关?怎么了?”
汤燕卿深吸口气,“向远方才不在的缘故,是他去了警局。他要忙的公事是——去保释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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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怔住,手攥着CT报告微微颤了颤,却也随即反倒淡淡一笑,面上全是释然。
“哦,那他一定是不知道我在此案中的身份。如果他知道是我,就不可能以马克的律师身份出现。他得回避。”
“你倒挺站在他的立场上理解他的。”他忍不住有些郁闷。
时年歪头瞧他:“如果我依旧还是如从前那么在乎他,那一听说他竟然去保释险些杀了我的人,我才不会管他是否知道实情,也要第一时间冲去跟他闹一场的。”
汤燕卿眯起眼来,瞧着她面颊缓缓漾起的羞红。
她便别开头去:“……教授你难道还没看出来,现在我对他的态度,理智已经战胜了感情。”
“我说他是我的丈夫,这更是一个法律上的词汇,而不再是——情感上的界定了。”
“嘁……”他有些意外,忍不住轻笑出来。
她抬眸向他望来:“所以,我们扯平了:我不会怪你这次没来得及保护我,因为我知道你彼时有公事要做;而你也别在跟我计较方才想要见他的事了,好么?”
“嘁!”他又忍不住笑开,走上前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只是友情的拥抱……她这样安慰自己,却闭上了眼睛,靠近他。
这个世界有罪恶,谁都不能完全指望旁人来24小时保护自己。这不现实,更是给对方太重的道德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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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比外在的所谓24小时保护更为重要的是,在遇见危险的时候,他出现在她心里,给了她勇气,也给了她智慧,让她有机会自己升级强大,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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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能够帮警方指证马克的重要证人,皇甫华章却终究也没有亲自现身警局。
他只委派他的律师送来了一份亲笔签名过的口述记录。
只是口述里并没有警方十分期待的细节,皇甫华章只是说行经该路段,发现路边有两个年轻人在争执。因他认得当中的女生是康川大学的学生,便格外留意了两眼。就在此时发现男生上前去卡住女生的脖子,女生大喊救命,于是他停车前去探察。
当他上前发现女生有窒息的可能,便用手杖打晕了男生,中止了男生对女生的伤害。
至于两人起争执的原因,以及男生之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并不知晓。
贾天子看完,失望地将口供丢在一旁。关椋倒是格外注意了那位律师的名片:“您是‘汤程刘律师事务所’的刘清田律师?”
中年男子,穿手工订制的高档西装,可是款式和裁剪却保持低调。听见关椋问,含笑颔首:“是我。”语气中并无意外,只是含了一丝微笑:“关sir这么好奇我身份的原因,是因为燕卿吧?没错,我正是他父亲律所的合伙人,情分上来说是他的叔叔。”
关椋和贾天子对视一眼,都又重新郑重地跟刘清田握手。不仅仅是因为汤燕卿的缘故,也因为眼前这位平和的中年人,跟汤明羿一样,是本州甚至全国律师界的传奇人物,他们打过的官司许多成为了司法界的经典案例。
这位皇甫华章竟然会聘请刘清田为律师,可见其地位和财力。
关椋仗着是新人,便低声问:“刘律师,您不用回避么?”
刘清田爽朗大笑:“我的客户又不是警方的嫌疑人,他只是目击证人罢了。警方甚至该为他出具一张见义勇为的奖状的——虽然他自己一向低调,并不会接受。”
贾天子尊敬地道:“只是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再去向皇甫先生当面问一些问题。”
刘清田却直截了当地摇头:“对不起,我的客户所能提供给警方的,都已经在这份签字了的文件里了。”
贾天子心上便忧心更盛:“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法庭需要他作为控方证人出庭作证的话,他也会拒绝?”
刘清田想了想:“因为事情还没走到那一步,我不方便代替我的客户下结论。不过若是只作为私下谈谈,以我对他性格的了解——应该是的。我的客户是一个极为低调的人。”
刘清田说完便告辞而去。
“真不是好消息。”关椋苦着脸盯着贾天子。
贾天子垂首道:“……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看燕卿是否能透过刘律师的私人渠道,再争取机会见见那个皇甫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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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跟着汤燕卿走出医院。
仿佛每间医院都必定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静悄悄的,日暮斜阳透过窗户,一格一格地照下来,落在脚前。
时年垂下头去,默默地走。
忽地,手被捉住。不容她反抗,紧紧地被扣在了掌心。手指修长并拢,攥紧。
时年微微怔了一下,便没再挣,而是任由他握着。
只垂首,浅浅而笑,继续向前走她自己的路。
他仿佛舍不得这条长廊太快走完,于是刻意放慢了脚步,轻声说:“从今晚起,你不回康川大学了。借着今天的机会,就说受了惊吓,暂时搬离休养。”
“为什么?”她扯着他的手站下来,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悄然吸一口气:“你是怕我,再受伤害?”
“哦。”他垂下头去:“今天这一次已经够了。我都快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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