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四年前她自己被石勇抓走,她以为凭石勇对爸的痛恨,她一定会受到伤害。可是却没有,他们只是将她关在了黑暗里,没动她一根头发。
这不符合石勇的性格。
石勇是属于四肢发达的类型,多宗前科也都是暴力犯罪的类型,于是石勇在抓到她之后,首先应该至少打她一顿的件。
将人关在黑暗里这样的高阶手段,不是石勇能想得出来的。
昨日的罗莎、今日的熊洁,实则都让她回想起来了四年前的自己。
她们三个的经历,隐约之中竟有这样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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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小时,霍淡如开门走出来。
叶禾去接熊洁,时年忙起身迎上霍淡如龊。
“霍阿姨,熊洁怎么样?”
霍淡如点头:“她很坚强,虽然被吓坏了,意识上出现了应激障碍,但是她潜意识里并不逃避那段经历,所以能方便进行引导。我刚刚引导她说出了经历,再有几个星期的疗程,她就会好起来。”
“太好了。”时年也觉欣慰。
从前是讨厌熊洁的强硬,可是这件事上却也正是她强硬的性子帮了她自己。
霍淡如带时年回办公室,将熊洁的录音播放给她听。
熊洁的讲述里并没有太多的特别,其中有三个细节格外引起时年的注意。
其一:熊洁在被带走的时候,嫌犯还曾给她换过衣裳,画过淡妆,而且绝不是草率从事,那衣裳、发型和妆容还都是搭配过的。
其二:她晚上被绑在床之上,白天则被移到椅子上,能看见窗外的风景。仿佛想要表达的还是一个人正常的生活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其三:嫌犯到来的时候,不是将她敲晕,而是耐心而准确地找在她疲惫或者饥渴而意识混沌的时候。可见那人耐心的强大,以及对生理知识判断的准确。
由此,时年心下得出了两个侧写点、一个矛盾点。
两个侧写点是:1、嫌犯是高智商,拥有相当高的知识背景,以及极强大的心理;2、稍显低阶的犯罪手段。
于是那个矛盾点也正是上述两个侧写点所构成的:既然是高智商的嫌犯,又怎么会采用这样低段位的犯罪手段?——既然绑了一个人,却什么都没做,只是让她晚上睡觉,白天起来看风景?
或者说,嫌犯反倒可能是为了绑架而绑架。他对受害人熊洁本身其实没有任何的诉求。
他那样矛盾的行为折射出来的可能是他对熊洁这个受害人的蔑视——熊洁身上根本就没有能力承载他的任何诉求,他甚至都不屑绑架她,只不过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呈现出来为了绑架而绑架的情态。
时年心下不由得疑窦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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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和叶禾送熊洁回去。
途中,熊洁一直很安静,一句话都没有说。
下了车,时年躬身去交车费,然后转回身来。
路灯昏黄地洒落在熊洁面上,她突然盯住时年,迟疑地叫了一声:“时年?”
时年和叶禾对视一眼,都抑制不住惊喜,冲上去抱住熊洁:“你想起来了?!”
熊洁蹙眉:“怎么是你们?难道这几天照顾我的,都是你们?”
时年耸耸肩:“我知道你会一时难以接受,不过接下来你最好还是再忍耐几天,让我们继续照顾你。”
熊洁却皱眉摇头:“不必了。”
时年叹息:“我试着联系过你的直系亲属,在他们还没来之前,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熊洁还是摇头:“不用了,我会联系我的助手来陪我。”
熊洁说罢就自己往回走,走到门廊下才迟疑地转身,“……不管怎么样,谢谢。”
时年便也点头:“好,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我们都送你到家门口了,也不差这一点时间,总得亲眼看见你助手来了才能离开。你现在就打电话,她来了我就走。”
夜色有些深了,折腾了整个下午加上半个晚上,叶禾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时年便嘱咐叶禾先回去,她留下来等熊洁的助手。
随着冬意入深,夜晚的风越发凉了,叶禾又困又冷,吸着鼻子挽住时年的手臂:“没事儿,我陪你一起等吧。”
熊洁给助手打完电话,抬眼看了她们一眼:“……或者你们可以进来等。外面很冷,可以进来喝一杯热可可。”
叶禾立即欢呼了一声:“好啊。”便裹着时年向门口去。
夜色里,幽静的小街上传来一声车门关上的“砰”的一声。声音既不刺耳又不沉闷,而是恰到好处的笃定和优雅。
从车门关闭的动静,实则就能大体判断一辆车子的等级。
时年一听这动静便身子微微一僵,停住了脚步。跟叶禾说:“你先进去吧,我要打个电话。”
叶禾只好先进去了
。
夜色蔓延,无际无边。时年转身回来,看见几十米外的路边无声蹲踞的巨大黑色车子。有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沿着小街缓步走来。
街灯光落在街面上,漾起幽幽的反光,他的身影便是落在这样幽幽反光的街面上。步伐徐缓而又笃定,不急不忙的优雅,透露出志在必得的信心。
那身影缓缓走到时年面前,身子的剪影从街面向上移动,滑上时年的脚面,渐至将她整个覆盖住。
他向她微笑:“我就知道在这里能等到你。”
时年深吸一口气:“先生。”
他笑笑点头:“我给你打了许多电话。”
时年不自觉地攥紧双拳:“对不起。之前是带熊洁去看心理医生,手机调成静音,没看见。”
“哦,没关系。”
他背光站着,整张脸都隐在黑暗里,她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可是从他的声音里却听不出半点不高兴。他一如既往地耐心而优雅,对她宽容而宠溺。
“我知道你没接我的电.话,只是因为忙,绝不是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忘了也没关系,迟了几个小时也不成问题。念,我等了你十二年,与那十二年相比,这一点能算得什么。”
时年心下一悸,垂下头去。
“先生……真是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他目光温煦落下:“记住,你从未亏欠我什么;我喂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时年深深皱眉,无言以对。
皇甫华章轻轻一笑,抬眼望向熊洁亮起灯的窗口:“熊洁怎么样?”
“还好。”时年忖了一下如是答。
皇甫华章淡淡点头:“那就好。如果不是你,她可没有这么幸运。”
时年霍地抬眼望他,却依旧还是看不清他黑色礼帽之下的脸。
皇甫华章从窗口调回目光来,“有话想说,嗯?”
时年深深吸口气:“先生,我是结过婚的女人……我配不上您。”
他笑了,仿佛她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说什么呢,这里是m国,又不是中国。我在意的是你的感情;你跟向远间那段阴差阳错的婚姻又不是你的错,我为什么要在意?”
“可是我还是华人的思维,觉得您还是值得更好的。”时年心下也有感念。
他又轻轻笑起来,“什么叫更好的?傻丫头,这多年我眼里只看见过你一个女人,没有过第二个,根本没有比较,又何谈什么更好的?”
时年垂下头去:“可是我眼睛里却并非只看见过先生一个人。我知道这样说很欠揍,对您来说也不公平,可是这是实情,我不想撒谎。”
皇甫华章眯起眼来:“我不介意你实话实说,可是我介意你隐含的意思——莫非你是想告诉我,在你眼里有比我更重要的男人?你是想说向远,还是汤燕卿,嗯?!”
时年深吸口气:“先生,对不起……如果您还在等我的答复,那我的答复是:我不能答应您。”
暗夜里,披了一身黑衣、身姿颀长的男子向后倒退两步。迅速背转过身去,两手攥紧手杖,深深地呼吸。
他原本还好的双腿,这一刻忽然木窒了一般,让他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就连他的背影,都深刻展示出了他这一刻的痛楚。
时年不忍,却不可以上前去扶住他。
只能深深鞠躬:“对不起……”
片刻,他却也迅速平静了下来。回眸向她微笑:“你现在不答应我,没关系。我已经等了你十二年,不介意再等下去。你终究会答应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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