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昨晚拥有了完整的家的感觉太好,或者是因为时年说的“订婚之后再亲密”的话起了催化作用,或者是昨晚的亲昵给了他信心。翌日一早,皇甫华章便穿了郑重的燕尾大礼服,立在走廊里。
许心箴和时年起身,开门看见的便是这样隆重其事的皇甫华章。
浅金色的阳光透过牙白的纱帘筛进来,落在昂贵的猩红色过道地毯上,漾起一片梦一般的轻雾瞬。
时年愣怔:“皇甫,你这是?”
皇甫华章含笑向她点头,远远伸手过来。
她不知何故,怔怔走过去。他捉稳了她的手,朝呆住了的许心箴,忽而单膝跪倒。
“伯母,请求您将您珍贵的女儿交给晚辈。晚辈会终此一生,全心全意爱她。”
时年惊得无法呼吸。
许心箴也仿佛半天没反应过来,倒是刘太先呵呵地笑起来,在许心箴耳边柔声细语给解释:“这是皇甫先生在向时年求婚吧?鱿”
许心箴这才睁大了眼睛,定定望皇甫华章:“是……求婚么?”
皇甫华章含笑望住时年,“伯母,求婚是向念念。只是在向她求婚之前,我要先求得您的允准。因为这样珍贵的女儿,是您25年含辛茹苦抚养长大。只有先得到了您的允准和祝福,我才能继而求得她的首肯。”
许心箴的眼泪忽地就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地掉落了下来。
“妈……”时年心疼,连忙伸手去帮母亲擦眼泪。
许心箴惶惑地抬头,四处去望:“念念啊,你爸爸怎么还没下班回来。你看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皇甫都来向你求婚了,你爸他怎么也不能请一会儿假,早回来一会儿?”
这一句话,猝不及防地又深深扎进时年的心里。便连呼吸都那么疼。抬眼望去,阳光如雾,泪也成了雾。
许心箴急得双手搓在一起:“哎哟,你说这么大的事儿,他也不在身边,让我自己一个人怎么决定?如果我答应了,他要是再不满意,这可怎么办?”
刘太也心疼许心箴,揽住她的肩头:“心箴啊,时sir那么爱你,只要是你点头了的人,他又怎么会不同意呢?”
许心箴为难地盯着刘太:“都赖从前那个毛毛愣愣的傻小子,念念她爸就曾说过,以后念念谈恋爱了,那个人选总得他亲自来挑才行。若都是跟那愣小子似的,被她爸穿着警服训斥两句就给吓跑了的,他就一定不能点头。你瞧,念念她爸说得明白呀,我怎么能在他还没回来的时候,先自己就下了决定呢?”
许心箴的话将刘太也给难住。此时此刻,如何能叫阴阳两通?
皇甫华章却没急,依旧耐心跪倒在地,伸手握住许心箴的手。
“伯母,您别为难。我现在先征求您老的意见,回头我见了伯父,还会再征求他的意见。您放心,倘若伯父说不准晚辈跟念念在一起,那晚辈就一定遵从。晚辈绝不会让伯母和伯父意见相左,请伯母放心,好么?”
皇甫华章这么一说,连刘太都欣慰地直点头:眼前这位皇甫先生可真聪明啊,现在时爸爸都不在了,自然不会再说出反对的话来。
许心箴却终于如释重负,含笑点头说:“好。”
时年茫然望向母亲,心下有一刻的空白。
妈已经说“好”,她还能怎么说?
她只能愣愣看着皇甫华章近乎虔诚地单膝跪地,将额头贴在了妈的手背上。就像虔诚的教徒,将自己的全部信仰都这般托付。
皇甫华章这样大礼之后,起身,又伸开手臂将许心箴抱进怀里,温柔地说:“谢谢您……您和念念,终于给了我一个家。从此您就是我的家人,就是我的妈妈。我发誓,一生一世孝养您。”
就连立在一旁的刘太也忍不住直抹眼泪。
瞧时年还在发愣,刘太走过来悄悄扯了扯时年的衣袖:“……想想从前向家那位跋扈的太太是怎么对你妈妈的,再看看今天的皇甫先生。时年,我都你妈妈欣慰。”
在有些人眼里被弃如敝屣,在有些人眼里则被尊为至亲,这种落差,时年自然也明白。
于是当皇甫华章走过来,垂眸深深凝望她的时候,她心下也是柔软的。
皇甫华章微笑:“我知道今天一大早就求婚,也许吓着你了。念,不如我们先公开恋情;等你适应了在我身边的身份,我再正式求婚。”
他说着,俯下了身子在她耳边:“虽然晚一步求婚,可是戒指早就准备好了。念,昨晚……你该明白,我对你早已多么迫不及待。”
时年心脏巨跳,急忙向后退开一步,低低道:“妈和刘太还在呢。”
他笑着捉住她指尖:“好,我收敛。”
四人一起吃早餐。皇甫华章对待许心箴越发亲近,便是吐司被烤得略硬一点的边儿,他都掰下来先放进自己的餐盘,然后才将不软不硬恰到好处的心儿递给许心箴。
这些细节只有真情流
露才能做得这样自然,若只是故意讨好的则做不到这样的细致。时年端着咖啡杯悄然望着这一幕,心下也是百转千回。
早餐尾声的时候,夏佐无声走进来,伏在皇甫华章耳边。
皇甫华章笑了,向后退了退。
“都告诉过你了,以后有话当着小姐的面直说就行。我跟小姐是一家人,没有秘密。”
夏佐有些尴尬,随即向时年鞠躬:“对不起,是我还是有些没改过来习惯,请小姐原谅。”
时年点头微笑:“夏佐你客气了。这是你对先生的忠心耿耿,我只有敬佩,怎会多心。”
许心箴也笑眯眯从餐桌上取了个苹果递给夏佐,慈祥地说:“孩子还没吃早餐吧?来,吃吧。”
稍有点微妙的气氛,倒叫许心箴这种老顽童似的做法给化解了。夏佐两手接过苹果来,窘了个大红脸。
皇甫华章的目光便掠过那个老男孩儿,凝注时年,两人相视一笑。
夏佐平复下来才继续禀报:“……媒体记者已经到了。”
时年一愣。
皇甫华章走过来,躬身行了个绅士礼,伸手向时年。时年深吸一口气将手放进他掌心。
他便捉住,握紧,放进他的手肘,带着时年优雅下楼。
一楼客厅果然已经聚集满了媒体。时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深喉》的同事,也看见了《黑幕》取代了熊洁而上位的小鲵。
皇甫华章含笑环视众人:“今天请大家过来的目的是,向大家介绍我的女友:时年小姐。”
登时闪光灯亮成了一片,各种提问声纷至沓来。
时年在那一片光芒闪耀里,侧眸去望他。
皇甫华章含笑回望,柔声说:“我爱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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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
因为时差的缘故,汤燕卿护着孟初雁下车,避开媒体走进酒店的时候,已是灯火阑珊。
来采访的媒体,素质有参差不齐;来酒店门口等候偶像的粉丝,也什么人都有。
因为孟初雁天生的天真与妩媚于一身,所以有些无聊的周刊来只为趁机拍孟初雁的走光镜头;而有的猥琐男粉丝,用力冲开助理想往孟初雁身上贴,也只是想趁机实施咸猪手。
孟初雁的几个助理有些应接不暇,多亏汤燕卿在,一臂护着孟初雁,另一只手便左右开弓,狠狠扇了一个已经挤到近前来的猥琐中年男;更是趁乱,脚底下微微一个绊子,便将恶名昭著的某周刊狗仔绊倒在地,不偏不倚,对方的镜头摔碎在了地上。
而做着这些的他,面上依旧一脸的笑意。
自然,多是坏笑。
终于成功将孟初雁护送进了大门,交给骆弦声。汤燕卿这才松了松肩膀,却一扭头,就看见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一个娇小的妇人正双眼冰寒地盯着他。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脸上的坏笑便都绷不住,垮了下来。
骆弦声也远远瞧见了,赶紧凑过来低声道:“三婶好像表情不大对。我看我还是先不过去了,我送朱迪上楼,回头我再请三婶吃饭哈。”
汤燕卿也没急着过去,立在原地,目送星空的员工都消失在电梯里。这才深吸口气朝沈宛走过去。
十步之外先谄笑,走到近前忙拥抱。
“哎?这位绝世大美女是谁啊?我不是眼花了吧,怎么会在这儿见到?”
沈宛却毫不客气抡起手袋来将他的两只爪子给拍开:“汤燕卿,你给我少来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