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时差,孟初雁死亡的消息从新加坡传回m国,正是时年下班的时间。
叶禾和小麦聚上来,三人商量着待会儿去超市买什么食材,回去好一起做着吃。
消息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传过来,时年挂断手机半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叶禾和小麦知道出事了,便低声问怎么了。
时年抓起外套和公事包朝外走,简洁吩咐:“叶禾今晚简单吃点儿,别折腾了。下班之前订明天最早飞新加坡的航班,两张。小麦在公司坐镇,手机24小时在线。我先走一步,晚饭不用等我。褴”
叶禾和小麦都是专业人士,虽然没被时年告知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她们也知道怎么来寻找信息的来源。她们两个默契地同时上网,搜索新加坡当地最新的新闻。
时年走到门外,掏出手机来鲎。
皇甫华章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佛德集团的办公室。他近来并不是经常来公司上班,凡是他亲自出现在公司办公室的时候,就是发生了大事的时候。
完全玻璃幕墙的办公室,仿佛悬空而设,360°无死角俯瞰整个中国城。凡是坐在这间办公室里的人,都会产生一种俯视尘寰、我为君上的错觉。
他握着手机微笑:“你今晚请我吃饭?呵,消息怎么可能传得这么快,你这么就知道我的决定了。不过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这样总归是要告诉我,你已经接受了我的道歉。”
时年反倒怔住:“先生在说什么?”
皇甫华章一怔:“你难道不是听说了我刚刚决定支持汤明羿竞选了么?”
“什么?”时年当然没想到:“先生的意思是,佛德家族和佛德集团都支持汤大律师?”
皇甫华章满意却又惆怅地叹了口气:“原本我还在举棋不定,汤明羿的团队和对手的团队都在争取我的支持。可是因为我的不理智,让白马的事惹得你不开心。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尽力补偿,所以我决定全力支持汤明羿!”
冬日的斜阳原本没什么热度,可是这一刻却倾天而下,让时年只觉额头冒汗。
“先生这关系到佛德家族和佛德集团未来的发展,倘若选错了边,可能会有重大影响。先生你当真不必因为我……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他又笑起来:“又说傻话。我说过对我而言再没有任何事比你更重要。先告诉我,我这样做够不够弥补上一次的过失?”
时年只得垂首,“够。所以我更该请先生吃这顿晚饭。”
半个小时后,皇甫华章欣然赴约。
两人平心静气吃完这顿饭,席间皇甫华章吃得不多,却只是目光静静落在她面上,含笑凝视。
——有点像个刚刚尽力取悦过家长的小孩子,心满意足,又隐有期待。
吃完了饭,侍者撤去餐盘,时年用餐巾抿嘴,皇甫华章点了点头:“你一直若有所思,忧心忡忡。告诉我,究竟怎么了?”
时年抬眸望来:“先生实则这顿饭是告别。明早我去新加坡采访。”
“哦?”皇甫华章扬起眉来:“有什么要紧的case,要你这么急匆匆过去?”
时年望住皇甫华章的眼睛:“孟初雁死了。”
皇甫华章也微微扬了扬眉,却随即又是一片平静:“那你为何这么激动?”
时年抿了抿嘴:“她是汤燕卿介绍给家人的女朋友……我心里对她曾有过不舒服。所以听说她死了,我心里有些抱歉,所以我想亲自去做这个case。”
他垂眸下去,只看那些几乎透明的骨瓷在幽幽的灯影之下近乎遗世独立般地洁白着。
“燕卿……也在新加坡。”
时年深吸口气:“所以我要请先生吃饭,要跟先生报备。我是记者,追查新闻真相是我的职业,我不希望受到私人情感的掣肘。”
他将手肘抵在桌面上,修长的手指根根相对:“好,你去。”
时年这才嫣然笑开:“谢谢先生。”
.
新加坡,当地警局。
警员方星纬在给秦嘉骏做笔录,汤燕卿立在单层覆膜玻璃背后凝神观察。
查到秦嘉骏,是孟初雁手机里的记录。
秦嘉骏今年不过20岁,刚上大学,周身还带着浓浓的稚气和书卷气,是典型的被世家养在温室里的模样。
可是也因此而显得缺少运动和阳光,俊秀的脸上有些苍白。发生了这样的事,一双眼睛就更是因为恐惧而茫然和空洞。
“没错我是朱迪的粉丝,我十分喜欢她。我跟着她来新加坡巡演,然后约她见面……可是我没有杀她!”
方星纬拿出机票和护照:“那如何解释你连夜飞回m国的举动?”
“这有什么奇怪?”秦嘉骏有些激动:“我是m国公民,我来新加坡只是追星。见过面之后我心满意足,还留在新加坡做什么?”他左边唇角微微下垂:“s
ir,新加坡好小的,我在这里多留一晚都没处可去,我为什么就不能当晚搭机回国?”
“你是可以回国,可是这件事发生在朱迪死亡之后。两件事联系起来,你难道不觉得你连夜回国就显得有些不寻常了么?”
秦嘉骏哑然失笑:“sir,我怎么会知道朱迪今晚会死?我回国的机票是早就定好的,跟她的死又有什么关联?”
汤燕卿透过耳麦跟方星纬说:“先问到这儿,让他静静。”
方星纬从审讯室出来,也有些急躁。刚过新年就发生了命案,且是备受瞩目的明星离奇遇害,让他的压力也有些大。
他迎着汤燕卿走过来,一脸的疑惑:“朱迪死了,作为朱迪今晚见过的最后的人,他的嫌疑最大。难道汤sir不这样认为?”
汤燕卿递上一根香烟,摇摇头:“他看似嫌疑最大,可是也因此反倒可能不是凶手。”
方星纬犹豫下,接过香烟,点燃。
新加坡的警局里也不许吸烟,可是真正办案的刑警都彼此理解对方:遇到难案的时候,他们都离不开烟草。
“为什么?”方星纬牙缝儿里向外喷着白烟。
“手机。”汤燕卿只淡淡答。
方星纬一时没听懂,眯眼盯着汤燕卿半晌,才忽地一跺脚:“对啊!如果是他杀人,他就不会将手机还留在孟初雁身上。他是用手机客户端跟孟初雁联系,他自己自然明白这是最要命的证据,所以他杀人之后一定会将手机也带走!”
汤燕卿点头.
可是片刻之后,方星纬又犹豫起来:“可是也可能是他杀人之后慌乱之下忘了手机。”
汤燕卿依旧淡淡的:“凶手丝毫都不慌乱:留在朱迪脸上的十字,切口平直,一丝不苟,那凶手甚至整个过程里手指都没抖过一下。凶手镇定自若,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不迫,他甚至来得及将现场的指纹和脚印都擦干净,他怎么可能会慌乱到忘了最重要的手机呢。”
方星纬瞪大了眼睛,也说不出话了。
使劲抽了几口烟:“这么说来,是凶手故意留下手机,想要故意嫁祸给秦嘉骏?”
“很有可能。”汤燕卿在烟雾里抬起眼来,“以现代人的生活习惯,手机是最重要的物证线索,所以以凶手的冷静和从容,他就算不一定事先知道朱迪和秦嘉骏之前是用手机联络,却也一定在杀人之后先检视手机里的内容,以防有蛛丝马迹留下。那么他最后还是留下了手机,最可能的目的就是将嫌疑推在秦嘉骏的身上。”
方星纬有些失望。本来希望嫌疑最大的秦嘉骏就是凶手,这样这个案子就告破了。可是现在看起来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要放秦嘉骏离开?”
“不急,”汤燕卿面上依旧淡淡地,可是反倒因为如此而更显得莫测高深:“先关满他48小时。让他的情绪继续发酵。”
“让他的情绪发酵?”方星纬没听懂:“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就算秦嘉骏未必是凶手,而且很可能是被嫁祸的,可是他却还是能当我们的‘现场录影机’,能帮我们还原案件现场,给我们提供重要的线索。”
方星纬也一拍手:“是啊,尽管音乐酒吧里和街上都没有监控录影,可是他是当事人,就在现场,他一定曾经见过或者听见过有关的讯息。”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