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里一声轻响,时年却惊得一震。
那个脚步声绕到她身后去了。她能感觉到,那个人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望着她的背影。
可是至少,没有敌意。
她深吸口气,想要转回头去。可是那脚步声的主人却更快,已是到了她背后三步之遥。
然后轻轻低低地命令:“别动。”
男子的嗓音穿过幽暗和雾气而来,低哑,却叫她的心离奇地平生波澜鳏。
她用力地侧耳细听,想要分辨这嗓音。只觉莫名地熟悉,莫名地扰动她的心弦,却——有些一时想不起来。
她悄然地吸气:“你是谁?村民么,还是网上那个摄影微博的主人?”
村里人不多,可是流动性大。她想或许也有可能是谁家在外的亲属回来了,她未曾见过的罢了。当然更期望的是,这位就是她在寻找的那位博主。
虽然他不准她转身,可是她的确还是没有感受到敌意。
她不害怕。
他深深吸气:“你……认不出来了。”
倒也不意外,不是么?
可是纵然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可是当这样地证实了,心下未免还是有些难过。
她心下也跟着悄然地颤。听他的口气,仿佛她应该能认得出他来的,可是她却没能做到。
她心下很是有些不甘心,却还是平静地解释:“我一年前出过车祸,大脑受过撞击,所以村里人都知道我可能会忘记一些事、一些人。不过我一直都在努力,每天都在重复前面的记忆,我相信我自己一定会康复的,我一定会记起所有事、所有人。”
她悄然侧首,“听你的语气,你本来是我原来就认得的人,是么?我应该听见你的嗓音,就认得出你来的,是不是?我知道我很失礼,可是请你不要生气,请你提醒我,我保证这次一定牢牢记住了。行么?”
他轻轻地哼了声:“倒也不用了。你记不得我的声音,倒也是情理之中;而你既然记不得我的声音,那你就也一定想不起我的脸和名字。这些就算告诉了你,对你而言也是毫无意义的。”
时年蹙眉:“为什么?”
他心下悄然叹息:因为视觉和听觉是浅表意识里对于一个人最清晰的记号,人们都是主要凭借视觉和听觉来辨认人的,所以想要通过心理学的手段来掩藏一个人的记忆,那就是主要针对视觉和听觉这两大浅表意识的记录的。
可是这些,此时此刻,他不想与她说那么多。
他便跨前一步,走到她背后,轻轻娇嗔地道:“自然是因为,你爱我爱得还不够深。”
不是埋怨,只是情人间的娇嗔。想要的不过是你能因此而更深地爱我。
时年却被狠狠吓了一跳。
这个陌生的男人,他在说什么?
她怎么可能在先生之外,还会跟其他的男人什么爱不爱的?先生对她这样好,而她又跟先生有了解忧,她怎么会爱上别的男人?
她便恼了,悄然握拳:“请你不要说这些无聊又轻浮的话。我现在已经确认了我不可能认识你:我认识的人必定都是人品高洁的,我绝不会认识如你这般说出这样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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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骂,他心里却又是那种绵绵密密的酸酸甜甜。
他没说谎话,可是他却知道此时此刻他等于是在欺负她。虽然舍不得,可是……她这样生气的时候实在是太可爱,让他忍不住。
她就在他面前,时隔17个月,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而且看起来精气神儿还是这样地好。他放下心来,可是这颗心却又跟着立即狂跳了起来。
氤氲的雾气,减缓了空气的流通,像是一层纱帐,将她的体香缠裹起来,层层累叠到了他鼻息之前。他便是浅浅地呼吸,便都是心醉神驰。
而她还这样近,近得就在他眼前,就在他伸手可及之处。
他的心便自然乱了。
他凝着她的背影。她微卷的长发编成了松散的辫子,斜斜搭在左肩。那些淘气的卷发从辫子里不时逃出来,慵懒地扫着她的颈子。
他不知道她痒不痒,反正他已经先痒了。
那种痒从心底爬上来,缠住他的手指,让他无法遏制。
他深呼吸几次,终究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来,触上她柔软细致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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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骂了他,她还以为他会发脾气。她已经攥着相机做好了准备,想如果他要做伤害她的事,她转身将相机砸在他头上,然后趁机逃下楼去。
可是却没想到他却沉默下来。
虽说沉默,可是他的呼吸和心跳都越发急促,就连他呼出的气喷在她后颈上都是灼烫的……
她便越发紧张。
就在这时,他竟然忽然抬手来碰她的颈子,让她的紧张达到了最高值!
她狠狠地一颤,冷声警告:“拿开你的手!
”
其实客观说起来,他没做过分的事,只是蜻蜓点水般,用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而已。可是这一点碰触,却像石块落进水面,层层涟漪荡漾开去,一直荡漾进了她的心里。
天……她为什么心里并没有那么讨厌这陌生的碰触?
反倒,心跟着软了下来,身子都跟着酥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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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这样小小的碰触,在两人之间也悄然产生了这样大的反应。他的心便跳得更快。
忍不住再跨前一步,几乎是贴上了她的后背。垂在她耳畔,他渴望地盯着她小巧细致的耳垂:“……你真的想,让我拿开我的手么?”
他的嗓音恍若魔法,让她身子忍不住连串地窜过电流。
竟然被他看穿了?
天啊,她这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是先生常年在外,聚少离多,所以让她变成这样的么?
她尽管脸已红了,身子已经热了,可是她还是紧咬牙关:“我再警告你一次: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女人,拿开你的手,否则我就喊了!”
他的呼吸越发湍急,他大口大口地吸气:“……其实你心里根本没有你表现出来的这么坚决,你骗不了我。你也想知道,为什么事实上你并不讨厌我的碰触,甚至,你跟我一样,十分渴望更进一步的碰触。”
时年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要被抽离,她低低地嘶吼:“你住口!”
他的手指谨慎地还停留在最初碰触的那一点上,没敢擅自异动。可是他的嗓音却越发沙哑而魅惑,带着男性的魅力:“我知道你是个喜欢推理的人,你习惯于在每一件看似迷雾重重的事上,通过自己的推理来找出答案。那么现在迷雾已经摆在你面前,你知道我没说谎,你知道你自己心里有迷惑。那,为什么不给自己一点时间,让自己多找到一点线索,然后推理找到答案呢?”
他说着,手指微微轻动了一下。
仅仅是这极小极小的移动,她竟然也爆发出了强烈的喘息。
她只觉自己都要被这羞涩的现实击昏:天啊,为什么她会这样?
他自然感知到了她的感受,他忽地抽开了手,转身迅速走向左右两扇窗。窗格子虽破旧了,但是侥幸还都在,于是他将窗子推严。
房间里本就幽暗,这一下更是暗如黑夜。
他急速走回来,就贴着她的身子立住。
他在她耳边沙哑的呢喃:“先别急着抗拒,先让自己放松,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说话。你可以当我不存在,就当是做了一个梦。”
他话音落下,并不等她回答,他的手便已然自行攀上了她的身子。
指尖最开始矜持地沿着她的肩线滑动,然后落下她手肘,再到手腕。
并不是太过分的碰触,时年却已经颤抖得无法控制自己。
黑暗。
无声。
异样的碰触。
面上仿佛装作不知道,可是身子早已在奇怪地轻颤。
他的手指。
他悄然施行的坏。
他……不动声色地点燃了一个少女陌生的渴望。
他……耐心地,等着她自己打开自己。
打开自己的身子,自己的灵魂,迎向他,奉献给他。
他明明很急,明明比他还急,可是他却那样惊人地耐心和细致,那样近乎魔鬼一样坚忍地等待。
直到她的身子开始发生了陌生而甜美的变化,她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已消失不见,她在这个世上能感觉到、能依靠的,只剩下了他的手指所带来的一切。
她知道,他是这个残酷游戏的主宰者,他等着她自己臣服。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