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汤燕卿以一敌四,那声响将远在另外一面出口处的夏佐也吸引了过来。只不过因为是汤燕卿在以一敌四,于是夏佐退在一边,没有出来罢了。
此时听见汤燕卿的呼唤,他心下也是一凛。原来方才以一敌四,半点不能分神,可是汤燕卿还是发现了他。
夏佐从废墟里爬出来,视角的转换,便也让他看见了远处影影绰绰走来的武装人员。
他心下也是一惊,登时明白了汤燕卿叫他“回去”,是要回哪儿去砦。
情势紧急,刻不容缓,他便也迅即一点头:“我这就走,回去调集人手赶来。汤燕卿,我将先生暂时拜托给你。”
汤燕卿却眯起眼来,扭头望过来:“我是让你回旅店去,却不是让你调集人手再过来。我要你带着那边的人好好地守住解忧,决不能再将人手分散了,让解忧也遇到危险!”
夏佐明白汤燕卿的意思,担心乔治还有另外一招。如此声东击西的招数,乔治已经使了好几回了,是要防备他一旦这边不能得手的话,又要伤害小小姐。
夏佐却还是犹豫:“可是若不调集人手来的话,这边又该怎么办?鳏”
若他也走了,这里就剩下先生、汤燕卿和时年三个人。他们三个凭什么来对付这么多人?
“你别管!”汤燕卿眼睛盯着那些走近的Isee人员,“你只要好好地带人守住解忧就行了。”
此时情势紧迫,最怕瞻前顾后。既然情势处于下风,那么所有人里加起来,至少要先保住一个小孩子!
这是人的本性,就算大人今天都难逃一死,至少要让那个最无辜的小生命活下来。
夏佐便也懂了,毅然转身:“好,转告先生和小姐。只要还有我夏佐一口气在,小小姐一定会没事!”
夏佐走了。
偌大的空地上,只有汤燕卿一个人,独自面对着那些越走越近的人。
若以高空俯瞰,那些人是海浪,而他则是一个不起眼的沧海孤岛。几乎不用什么力气,就会被海浪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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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内,虽然暂时还看不见定时炸弹被掩藏在哪里,可是定时器的数秒声已经滴滴答答地不断传来,一下一下撞碎了耳膜,越来越凉地敲击在了心上。
皇甫华章眯起眼来望向那已经不远了的出口。
乔治的炸弹安装颇有些特别,他不似其他的绑架犯时常将炸弹安在人质身上——他小心地检查过了时年周身,并未发现炸弹和引线。
乔治既然不这么玩儿,那他一定就有更能取悦他自己的玩儿法。
他此时不能说话,不想叫乔治获知他的心理动向,于是他伸手在时年掌心写字。
时年起初微微一怔。
她有一点点的下意识的抗拒。因为担心皇甫华章曾经说过的话是谎言,是他想要将自己当成是汤燕卿;可是当他的指尖划来的时候,她却感觉到了莫名的熟悉。
然后他就又想到了对于当年的那件事,乔治偶然之间说过的那句话……
她便屏息凝神,让自己潜心体会。
那些线条,终于在她心版上成功转化成了文字。
他写:“引线可能在门上。”
时年的心便也随着悄然一沉。凭已经行走过来的步数来大致推测距离,知道出口的门已经就在眼前,可是逃生的希望却也可能戛然而止在眼前。
冷静想一想,她便也朝皇甫华章点了头,表示认可他的想法。
乔治想要报复皇甫华章,可是多年的怨恨累积下来,乔治已经不满足于仅仅要了皇甫华章的命这样简单。他想要戏耍皇甫华章、折磨皇甫华章。所以他是真的有可能将引线安在了出口的门上。
这样就算他们逃到了出口,与脱险只剩下一门之隔,可是只要推门就还是会葬身于地下!
同样,倘若之前出了地道的汤燕卿,或者是皇甫华章的手下前来营救的话,不明就里的他们急着打开门,也会瞬间引发炸弹,同样还是所有人一起葬身地下。
时年心下唯有一点小小的欣慰:在解开门锁,用密码触发了炸弹定时器之前,汤燕卿先稳妥地通过那扇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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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衡量完局势,时年反倒冷静了下来。
此时此刻地道里只有她和先生两个人,就算当真发生了爆炸,损害也能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解忧了。
她悄然在皇甫华章掌心写字:“解忧……”
皇甫华章便也心下愀然一疼,深深吸了口气,在她掌心回答:“我将所有人都留下,只为护着孩子安全。”
时年的眼眶一热,随即微笑点头,然后写:“做得好。”
而且汤燕卿在上面啊,倘若地道里发生了爆炸,她相信他也一定会替她和先生好好保护好解忧,一定会在未来的人生里将解忧视若己出,好好地照顾解忧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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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她便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含笑在黑暗里闭上眼,侧耳倾听。
曾经多日处于黑暗的经历,此时再度证明不仅仅是一场灾难,更是一份特别的馈赠。
她听了一会儿,含笑在皇甫华章掌心写:“东南、西南、牢房。”
皇甫华章迅即会意:她说的是炸弹的定时器声音所传来的方向,也就是说炸弹可能就安排在这几个方向。
借助夜视设备,他迅速回眸,按着她的吩咐去寻找。
西南角的那个最好找,就埋在一片干草之下。炸弹的引线连接方式也不是十分复杂,皇甫华章研究了几分钟,便大胆地剪下了红线……
随即定时器停止在了一个数字上。
时年微笑,与皇甫华章悄然击掌。
接下来两人走向东南方。
此处的炸弹安放在顶棚,就在一处隐秘的电路管道旁。
皇甫华章将手电筒打开,交给时年。他来拆弹。
时年终于能用上了自己的眼睛,不知怎地又抬头看了看炸弹原本安放的位置,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只是一时说不出来。
果然这个炸弹的难度也比之前那个大,引线除了传统的红蓝两根之外,还加上了一根绿色、一根黄色。别看只多加了两根线,可是判断所消耗的时间、以及危险系数都以幂数级别上升。
皇甫华章扭头看了时年一眼,时年将手电筒放在自己下巴颏底下,学着小时候淘气的模样,向他最鬼脸一笑。
他便也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无法否认,他被她的淘气影响,心下果然是放松了许多。
空寂的地道里又传来乔治的笑声:“怎么样私生子,玩儿得还开心么?扫雷游戏,呵呵,经典吧?”
皇甫华章深吸一口气,剪刀又从红线转移到了蓝线。
计时器上的5分钟的定时数字,红得刺眼,跳得让人心慌意乱。
这样的拆弹游戏是考验推理能力,可是因为时限,所以一定程度上更是在赌运气。
他此前的直觉应该是红线,可是因为前面那颗是剪断了红线,所以按照心理学分析法来说,乔治这一次应该不会将关键也同样设为红线。
那么常规来说,红线之后就应该是蓝线。
只是因为这一点犹豫,反倒让他有一点不敢直接下剪刀。倘若判断错了,死了的不只是他,还有他的小姑娘。
时年看出了皇甫华章的犹豫,可是皇甫华章此时攀到了顶棚处,她没办法在他掌心写字。她便深吸口气,用了家乡的口音问他:“都是什么颜色?”
皇甫华章听得愣了愣。
这口音他也曾记得。当年在那个城市里治病的时候,他耳边全都是这个乡音。他便明白了时年的意思。
这个道理类似于二战时候的“风语者”,或者是越南战争时期中国的军队用温州话明语对讲的方式,都是利用地方性语言的口音来迷惑敌人,让敌人纵然听见也等于什么都没听懂。
皇甫华章搜寻了一下记忆,努力调用记忆里的腔调来回答。
时年随即又问:“先生想剪哪根?”
皇甫华章犹豫了一下:“蓝。”
每多说一个字,定时器便又减少了十数秒的时间。时年也紧张得不敢说话。可是就算不说话,时间还是会滴答减少。
时年紧张地抱紧手电筒:“不止是蓝,还要再加上其它颜色。先生,孔雀蓝是用什么颜色调出来的?”
---题外话---【稍后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