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他的声音,时年的眼睛迅即便湿了。
连他故意用这样的语气来说话的用意也明白。便如六年前,他也是一直都用这样的方式与她“对话”,就是想要让她放松,让她笑。
她吸吸鼻子,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问:“你还好么?上面……你有没有受伤?”
他“嗤”地一声轻笑:“傻女人,再问这样的蠢话,揍你啊。”
她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可是还是被他的话一个没忍住,给逗笑了。
是对他有信心啊,是相信上头就算有四个人,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啊;可是……还是忍不住地悬心不是鳏。
可是这里是空寂的地下室,她那已经十分克制的轻声一笑,传进皇甫华章的耳朵还是格外地刺耳。
与汤燕卿说话,她便连这小声都是不一样的。仿佛她又是当年的小姑娘,可以笑得天真无邪,可以笑得心无挂碍,可以……不用在乎自己的年龄,也不用管旁人的眼光。
正如他当年对她一见钟情的那一笑,也正是他多年始终在追寻的那抹湮没在了尘光里的笑。
她在他面前,再也没有这样地笑过。
他便又有些失神。
幸好时年虽则真情流露,却也没忘了顾及他的感受。她放下心来,便连忙走进来站在他背后:“先生可有进展了?汤sir也在,咱们一起,一定有胜算。”
皇皇甫华章这才将手电筒的光柱对上第三颗炸弹。时年看了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地下室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音场,于是时年的抽气声也传进了汤燕卿的耳朵里。他忙问:“怎么了?”
皇甫华章接过话茬儿,幽幽道:“你方才不是问我看见了什么么。那我现在说给你听,你听好了:这是一颗复合型炸弹,触发装置不仅仅是引线,引线上还加装了键盘。也就是说在剪断引线之前,还要先猜对前置的密码。”
“同时引线+键盘的装置还不是一层,而是前后三层。只有一层一层都破解掉了,才会到达真正的引线那一层。”
汤燕卿的耳朵也嗡了一声。
时年忍不住道:“引线+键盘,让我想起方才的门锁和炸弹,乔治这是把前面的玩儿法结合在一起了么?”
时年的话引得地上地下两个男人都一眯眼。随即两个男人几乎异口同声:“门锁密码就是头一层密码!”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时年便笑了。两个男人却各自懊恼地挑了挑眉。
皇甫华章不再说话,专心在第一层密码键盘上按下之前的门锁密码。
果然,第一层密码顺利通过,五根引线呈现了出来!
时年小小欢呼,也用以告知汤家兄弟。
汤燕卿问:“接下来,又是什么好玩儿的?”
时年小心探头去看,也跟着一皱眉。这次的引线又多加了一根黑色的,形成了五根引线。
多加一根引线,便将难度系数又提高了。
时年将情形告知汤燕卿。汤燕卿随即问:“时间还有多少?”
时年看了一下,皱了皱眉:“这个计时器本身好像也有设计。之前我们解的第二颗炸弹,定时器是5分钟;停下的时间是3分钟。而从那时候到现在早就超过3分钟了,如果这颗炸弹的计时跟第二颗相同,那我们早已经被炸成碎片。所以它现在显示的虽然依旧是5分钟,可是我觉得它应该是在做循环计时。”
汤燕卿心下也是一动:“有依据么?”
时年回眸望向东南角,脱口而出:“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所以循环计时应该是以‘5’来计时单元。”
皇甫华章也道:“引线同样是5根,这应该不是巧合。看来这几重机关的设计,是梅打开一层引线+键盘,就会重新回到5分钟的计时。”
三个人说到这里都沉默下来,全力思考五根引线的含义。
汤燕犀便插了一句话:“时年,刚刚我在耳机里听见你尖叫,发生什么事了。”
汤燕犀也知道时年绝不是那种大惊小怪的女子,她既然控制不住地尖叫,必定有原因。
时年被问到,便有些脸红,清了清上嗓子说:“不好意思,我刚刚……是被老鼠吓着了。”
方才她站在牢房门外,专注于皇甫华章那边,不经意脚上却有软软温温的东西在动。她先时没想到,还伸手摸了一下,结果便吓得实在没忍住而尖叫了出来。
汤燕卿听了,倒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是不是没尾巴的?”
时年只能无奈地笑。5分钟生死关头,他们还都在帮她放松。
可是说到老鼠,她便又想起自己的那只猫。
如果有猫在,那她就不怕老鼠了。
想到这儿她自己也赶紧甩甩头。想得太远了。
汤燕卿虽然在说笑话,可是眼睛实则始终盯着手机上的秒表。他随即地皇甫华章说:“大表哥,多出的是黑色
引线,是你们前面都没看过的。而且黑色对于地下的情形、以及大表哥你自己来说,还有特殊的隐喻。”
皇甫华章便也眯了眯眼。
没错,一直以来他都是一身黑衣示人,也从来都觉得自己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
“所以,”他缓缓说:“这一关,应该剪黑线。”
时间容不得犹豫,皇甫华章说完已是手起刀落,剪断了黑线。
计时器果然一停!
时年忍不住跳上来跟皇甫华章击了个掌。
向着目标越发靠近,就剩下最后的两层机关了。
计时器在停顿了片刻之后,果然又如时年之前的猜测,又回到了5分钟计时。
时年深吸口气:“第二层,先从密码开始。”
.
初时的欢喜过后,这一刻再面对密码,时年和皇甫华章心下都有片刻的茫然。
关于密码,在解开门锁的尝试里,几乎已经耗尽了皇甫华章对于旧日的所有记忆。最深最痛的那个日期都用过了,现在还能有什么特殊的日期会比那串数字更重要?
黑暗里,时年忽地抬眸看了皇甫华章一眼。
皇甫华章心下一动,尽量平静地问:“你说。”
时年深深吸气:“……我有一个直觉,可是需要先跟先生求证:六年前我们一家遭遇的事,与先生是否有关联?”
终于,还是要说到这件事了。
终于……
皇甫华章小心地呼吸,肋骨都隐隐胀痛。
果然,母亲杀死父亲的那个日子,对于他自己来说原来还不是最痛的记忆。那个数字所带来的痛楚他都熬过去了,可是眼前的问题他却无法面对。
计时器滴答作响,能留给他的时间顶多还有三分钟而已。
如果他不能面对,那他就得眼睁睁看着她被炸得粉身碎骨。
他便狠狠一咬牙,猛然抬眸面对她的眼睛:“没错。”
时年周身骤然一冷:“那先生输入那个时间试试。”
时年也在赌,她没有具体说是哪个时间。六年前的那件事,有关的时间也有好几个:比如她被绑的日子、爸死去的日子;或者还有他们在黑暗里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具体是哪一个,她在跟皇甫华章赌。
尽管明白,倘若赌输了的结果就是炸弹爆炸!
她也总要争得一个明白。
皇甫华章指尖轻颤,却也毅然转身敲了一串数字进去。
时年都看见了,看见了!
他输入的日子正是她被绑架的那一天!
那个日子,她怎么会忘?
看罢这个数字,她便怔怔盯住皇甫华章的背影,周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如果绑走她的只是顾勇,如果一切都如皇甫华章说过的那样,是乔治两兄弟后来才发现而加以利用的话,那么也许他是不该知道她被绑的那个日子的。
毕竟那个日子只与顾勇有关,不是么?
密码解开了,终于露出了键盘后面隐藏着的第二层五根引线。
可是皇甫华章心下并无半点欢喜。
他清楚地感知到,时年的目光颤抖地、冰凉地落在他的脊背上。
他深吸口气,命令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引线上。
第二层的5分钟,所剩无多了。
地下室里短暂的沉默也全都落进了汤燕卿的耳朵。
他没听清时年问了皇甫华章一个什么问题,他能想到是时年在问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他的心便也跟着同样紧张了起来。
六年前的事,他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实则都无法坦然面对。
---题外话---【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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