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澜听不太懂二人佛偈一般的对话,但是知道了,三天之后,自己就要跟着家主出发,离开驻地,前往文京。
出发前一晚,小澜都睡着了,却感觉到夏嫣的气息靠了过来。
“小花,我知道你醒了。”
小澜装睡失败,抿着嘴坐起身来。
“师父,怎么这么晚找我啊?”
“小花,”夏嫣美丽的脸上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你一定要保护好家主啊。”
“啊?我吗?”小澜伸手指向自己,“就凭我?”
家主一个人能打两个我,还能轮得到我保护?
“你没发现吗?”夏嫣叹了一口气,“家主越来越虚弱了。”
小澜认真回忆起来,自己和家主的接触并不多,但是在自己的印象里,家主确实不是一个看起来精力很旺盛的人。
“好像是……”小澜瞟了眼夏嫣,“师父,我感觉你好像虚弱得更厉害。”
夏嫣又是一声叹息,“小花,我……”
小澜竖起耳朵。
“我……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夏嫣苦恼地开始扯自己的头发,那可是她视若珍宝的头发,“我希望是自己错了。”
“师父,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小澜轻轻抓住夏嫣的手臂。
夏嫣垂下手,盯着前方黑暗的虚空,梦呓一般地说道,“小花,你知道师父差一点成为家主的事吧?”
小澜知道,虽然夏嫣从未正面跟她聊过这件事,但是通过她和夏素素之间的对话,还有她对于自己成为继任者的态度,小澜早就推测出来了。
小澜点了一下头。
“那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没有成为家主吗?”
小澜摇了摇头,这个自己是真的不清楚,事实上,自己也很好奇。
“是因为师父你志不在此吗?”
夏嫣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对外宣称的理由确实是这个。”
小澜挠了挠头,也跟着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到底应该算是我主动放弃了,还是被动放弃了,也可能是主观上的情绪导致了被动放弃的结果,”夏嫣又开始说一些很难理解的话了,“我很害怕。”
小澜就听明白了最后一句,“怕?”
“对,怕,”夏嫣抱住了自己的手臂,打了个冷战,“我太害怕了,怕得无法继任家主。”
“怕什么?”
“怕……死啊,”夏嫣凄凉一笑,“还能怕什么?”
小澜的心底突然咯噔一下子,心想该不会她们没把什么关键的信息告诉自己吧,难道说四夏家主都会惨死?
“不,别想太多,”夏嫣通过小澜的表情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我说的不是你,是我。”
小澜一寻思,“你做了家主就会死?”
“不是做了就会死,”夏嫣呼出一口气,“而是一旦我做了家主,我就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小澜愣住了,“为什……这要怎么知道?”
“这就是我的能力,”夏嫣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小澜脸上,“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哪怕是我的父母和我的师父,都没有,你是第一个。”
小澜感觉到了肩上的责任,她用力点了点头,“所以,师父你的其中一个能力,是能够预知到家主的死期?”
小澜猜对了,夏嫣因为不需要自己亲口说出这句话而感到轻松了一些,僵硬了许久的身体也终于动了动。
“那……那我的死期……”小澜先想到了自己。
“你还不是家主呢,看不到。”夏嫣白了小澜一眼。
“哦哦,”小澜说道,“那这么说来,你看到了家主的……”
“我看到了,但是不太确定,”夏嫣眉头紧蹙,“我太久不练习了,不像之前看得那么真切了,我希望只是个错觉,但……”
夏嫣合上眼睛,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说了。
“看样子,就在这几天了,对不对?”小澜总算是明白了夏嫣这段日子的消沉的原因。
夏嫣没说话,小澜知道这是默认了。
小澜清了清喉咙,一把抓住夏嫣的手,“师父,你放心,我会拼命保护好家主的。”
夏嫣看着小澜的眼睛,看了半天,忽然噗嗤笑了一下。
“你别再把你自己搭进去了,不然继任者也没了,只能我硬着头皮上了。”
“我?我不会的,”小澜拍拍胸脯,“我很抗打的。”
夏嫣的忧愁和焦虑被小澜成功转移,她离开之后,小澜躺在床上,反而睡不着了。
窥视的目光再次出现,小澜这次理都懒得理。
危险,即将到来。
***
“师父!”
阿真还想扑到妙真身边,却被秦音伸手拦住了。
“先别去,”秦音的瞳孔微微放大,“阿真,别给你师父添乱了。”
妙真和夏花始终对立着,四周的空气不安地涌动,两个人都在积蓄着力量。
那不是秦音和阿真能够参与的战斗。
夏花的虫鸣只剩下一次,同时也是破坏力最强的一次,四鸣之后,宿主会死,敌人也会。
妙真的意识还未恢复,现在正处于一种未知的状态中,虽然刚刚硬抗下了夏花的三鸣,但是四鸣和三鸣,又不可同日而语。
夏花开始动了,沾着鲜血的手指白得发乌,那只手没有丝毫犹豫,直戳向了已经鲜血淋漓的胸口。
虫鸣之间的冷却时间再次变短。
她变得越来越强了。
秦音和阿真屏住了呼吸。
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夏花彻底合上了双眸,几乎用气音说出了接下来几个字。
“命虫,四鸣。”
空气先是停滞了一秒,下一秒,周遭狂风大作,这骤然降临的龙卷风以夏花为眼腾腾转开,秦音和阿真只晃了两下,就被这狂风带着飞离了地面。
两人都在尖叫,但叫声都被吞没进了狂风中,阿真试图调动灵潮甩出法器,可是那些小零件刚一露头,就像是被暴戾熊孩子弄坏的玩具一样,破碎散架了。
更不要说秦音,因为体重太轻,秦音很快就被旋风带到了风力最大的风壁边缘,四面八方传来的拉力一同撕扯着秦音,她感觉自己浑身的皮肤已经被撕碎了,只剩下一具单薄的骨骼还在承受着。
忽然间,秦音感觉一根细绳缠绕上了自己的腰间。
有力量顺着细绳传递了过来,还没等秦音反应过来那是什么,霎那间,细绳勒紧,秦音就像是天上的风筝一般,被那根细绳拖曳着,向暴风中央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