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让我用她的身体，在你的世界继续行走，传道授业，完成要求之后可以送我回去，就算我的身体可能已经被炸的七零八落？”
池西负剑而立，似远非远的白胡子老头对这番总结点头表示肯定。
“不过因你需用到这位小友的身体，所以还得完成她的一些夙愿才行，契约若成，往后她的人生便就归你。”
“那么，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呢？”
池西偏头，女子年龄与她一般大，一米七多的个子，来到这后没见她有多余的表情，好似木头人。
闻声后女子从怅然若失的状态醒来。恳求说:“可以将师尊闻竹带回正轨吗？还有玄衍宗……若无法避免那个推演，我想请你，在力所能及范围，保住一点同门也行。他们很多人，并不知道师父他们做的事……”
女子越说越急促。
池西曾看过一本小说。
白胡子老头说那是他推演出的发展。
面前的女子在小说里甚至没有名字，但由她而引发的一系列争斗无休止。
源头只因为她死掉了。
她的师尊闻竹疯魔，想复活她，成了小说中与主角对立的反派之一，玄衍宗掌门长老们一次次护着闻竹，宗门被贴上“邪教”的标签，最后整个玄衍宗被正道人士围剿歼灭。
而她，在白胡子老头那儿看见了这个未来。
“只是这样吗？我以为你还对自己的身世感兴趣。”
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闻竹的那份执拗显然还有得深究。
女子摇头，缓缓道：“若契约成，那便是你的人生，而我也该忘却前尘，转世为她人了，身世之谜的答案，于我终归是没有意义。”
她只望保护好师父、同门。
“好，你的夙愿我会尽力而为，祝你来生乌云退避，前途光明。”
“谢谢道友。”
女子得了池西的答复，嘴角上扬，魂儿淡了许多。
“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小说中，也只用“闻竹徒弟”代她，据白胡子解释，契约成立后，不论她原名叫什么，池西去了之后，会自动替换成“池西”二字。
两人的性格不同，池西的行为举止落在他人眼里也会合理化，好似这人，从前便是这样。
这就是白胡子所说的，女子的人生真正归了她。
另一种意义上，也算将女子的存在抹除掉了。
那她至少自己在心里记住吧。
“少语。”没有姓，在他们的世界，除了那些大家族会沿用姓，他人很少有姓，尤其她还是个连父母都没有的孤儿。
少语缓缓消失，幻化成浮在空中的星星点点，白胡子挥袖，“吾送你一程罢。”
待那星光流动而去，白胡子转而向池西：“该送你走了。”
“……”那真是谢谢您嘞。
池西看见他双手结印，想趁机学个一招半式，东西没学到，眼睛差点闪瞎了。
巨大金印打入她的……魂体？
感觉自己变沉了呢。
————
“喂，听说你们大师姐成了废人？真的假的？”
“瞪什么？戳到痛处了？”
被拦住的几位青衣弟子纷纷蹙眉，这人故意的？
“没了池西这个天才，你们玄衍宗又要落魄咯。”
“要我说，干脆合并到我……唔！唔唔！”吊梢眼男子双手并用扒拉嘴，无果之后冲对面三五个青衣弟子跺脚，嘴里含糊不清。
像猴。
“道友，小心祸从口出。”
声音自后方传来。
“大师姐！”
池西从竹园步行至主峰，仅数百米，双颊红汐，微张着嘴大口喘气。
穿到修仙界用这副身子醒来后，常听见有人议论她，起初传出她已经不行了，最离谱的是将她传死的。
池西出声，谁还不知道吊梢眼这副模样是她做的。
青衣弟子们只认为做得好。
虽不知大师姐如何做到，不过这点小把戏，就是吊梢眼那位师尊来了也说不了什么。
谁让他嘴巴噼里啪啦太难听呢。
没让他赔精神损失费都是他们大度了。
“师姐好厉害！怎么做到的？”最小的丸子头女孩只有约十一二岁，闪着星星眼抱上池西手臂。
“唔！”
吊梢眼在这时两步上前，怒目而视，指指池西，再指着自己的嘴。
那意思不言而喻。
想言也言不了。
“咳咳……咳咳咳！”这副身体本就已强弩之末，咳嗽是常有的。
“大师姐！快快快拿水来！”
“都怪你，瞪什么瞪！把我家师姐吓成这样！”
“……”欺哑巴太甚！
明明是她身体弱！关他什么事！
再看那人弓着背，芊芊细手捂嘴，面如死灰……难道他真的长太丑？吓着她了？
吊梢眼站在原地看着几人围着池西乱糟糟的。
中间的池西个头挺拔，此刻却捂着嘴咳得不停，这么咳下去他都觉得自己肺部要疼了。
这就是几天前还天才榜上有名的人物吗？
曾经是那么风姿绰约，现也只能像个微弱的蚂蚁苟且偷生。
天才。
可惜天妒英才。
从前他觉得老天不公，现在想想也许普通一些也挺好的。
至少不会因为冲锋陷阵经脉尽毁是吧。
吊梢眼转身而去，背影还有些许落寞。
若不是听见那小姑娘骂了一声“神经病”，他还沉浸在伤感中醒不来。
走到正殿门口才想起来，嘴还封着呢。
池西也惊讶他居然就那么走了。
“无妨，习惯了。”池西招招手，在小师妹头上揉了两把，回答她之前的问题：“不过是张禁言符，现在威力太弱，一小时后就自动解了。”
“喔……”应当是闻竹尊者给师姐的吧，不过这也不妨碍她吹师姐的彩虹屁：“好厉害！我以后也要学这个！”
再有人说师姐坏话，就用禁言符伺候他！
“好啊。”
池西眯着眼，嘴角弯弯，这可是送上门的业绩。
“先把你的火球术练好了再说以后。”年长些的女子忍不住也在小师妹头上揉了一把，随后用小心的语气问道：“师姐可是找闻竹尊者？”
池西轻轻摇头，“我准备下山去，在镇子上买些东西。”
“师姐一个人？我们陪你去吧，正好也该采购四月下旬的物件。”
说话的男子叫卫迢归，比池西大许多，排下来却是二师兄，也是负责宗门每月采购的弟子。
“我也去我也去！”小丫头入门后还没下过山。
“不行，你今日还有课。”卫迢归作为二师兄，平日里是要起带头作用的。
至于大师姐池西？
与他们不一样，池西是众人仰望的目标。
“喔……”
小师妹背影萧瑟。
“灼儿。”
“哎！”桃灼听见大师姐的声，迅速转身。
大师姐疼爱她这个小师妹，只要她金口一开，二师兄肯定默认的。
在桃灼的星星眼下，池西一脸认真：“灼儿这两日小心火。”
“火？”懂了！是关心她练习火球术吧，“放心吧师姐。”
池西觉得她没明白。
算了，回来先研究一张避火符给小师妹吧。
下山路远，走路是不可能走的。
“大师姐，我御剑”载你吧……高挑女同门剑拔了一半，见池西掏出一白玉盘子，默默闭嘴。
那不是掌门的大宝贝吗？
也被闻竹尊者抢来给大师姐了？
修仙界总共才那么几个飞行法器，他们玄衍宗能在万千中型宗门家族中脱颖而出，除去拼命天才池西的名号，也亏了这飞行法器的名气。
“既然师姐有这宝贝，我帮……”卫迢归本想，池西如今凡人之躯，没有灵力，无法驱动白玉盘，他可以分心出来，一路帮她注入灵气。
却见池西往白玉盘上贴了张符纸，它竟原地变大数倍，足足比掌门房里的广金琉璃床还大。
鬼知道为什么都见过掌门的床呢。
池西捏了捏手里的另一张符，白玉盘下降至膝高，一个闪身便在中心盘腿坐下。
众师妹师弟：什么情况？
“快上来啊，咱们这几个人，够坐了。”
“哎？来了！”掌门的白玉盘！除了那几位长老，就连掌门的亲传弟子都没坐过哪！
“快快坐稳了啊，我要开车了——”
池西直接提速，忘了一很重要的事——惯性。
还好她眼疾手快，将快要因为惯性丢出去的师妹一把捞回来。
一个起步，五人刚摆好的造型乱成一团。
“……”
“一定是掌门的问题！”
“对。”
大师姐是他们的光。
不可能错。
掌门: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咯。
池西控制手中符咒，向白玉盘缓缓注入灵气，一行人终于安全出发。
飞行速度也就比成人奔跑的速度快上一些。
乌黑的发冷冷地拍打在池西脸上。
“……”她本寻思着前面的人能给她挡挡风，结果师妹那飘扬的马尾哦，躲都躲不掉。
池西别过脸，转眼看见整张脸被自己头发像八爪鱼那样扒拉住的另一位师妹。
对方闭着眼，鼻头还嗅了嗅，一脸痴笑。
许是感受到她的视线。
“师……师姐？”妈呀大师姐怎么转过来了！刚刚的模样都被她看见了？不会认为她是变态吧！
师姐头发真好闻啊嘿嘿嘿～
“师姐，你手里这个是什么啊？”转移话题。
“我刚研究的符，那张可以储存灵气。”池西指了指起初贴在白玉盘上的符纸，再晃晃手中的，“这张则控制那里面的灵气。”
它们本是一张符，池西为了自己操控方便，将功能分隔开来。
“师姐研究的！？”女子惊讶道，其余几人也纷纷转头，视线在那一对符上。
“对，你们也知道，师尊虽将我的经脉接好，却已无法正常运转灵力，素来也没事，干脆研究了一下这符法。”
听她自揭伤疤，同门皆露出不忍。
他们玄衍宗的大师姐，不仅天赋高，是天才榜第二十六位，且一心问剑，比常人努力数倍，就连天才榜上许多人都是佩服她的。
可现在……
“你们不必为我痛心，天命既定，这条路走不通，换条路便是，人总不能因为一次挫折停步不前。最近我研究符法，倒也有了一些心得，若有机缘，也许能从此入道，继续寻求仙缘呢。”
这番话不单是安慰同门。
白胡子说，这个世界是有些问题的，不然也不会找她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