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着三七分刘海的年轻人，站在台阶前扫视着陈新与李恒达，见两人没有理会他，面上渐渐显出一副你们都不懂的表情，便从二人中间穿身而过，走向了大门。
“你的朋友？”，陈新转头看着那年轻男子的背影，心中升起了极为怪异的感觉，仿佛见到了刚从“大厂”加完班，在网上指点江山的“思想家”。
“开什么玩笑......”，李恒达嘴角一抽，刚才被那人手指指着，心中早已十分不爽，若不是身在苏城内城，又是在登记所这样的机关门口，他早就拳头挥上去招呼了。
一个似乎刚刚觉醒的平民，居然敢在他面前大声呵斥？！
诚然，自己那双小眼睛，看起来的确有些喜感，不，应该是显得平易近人，但再怎么说，他也是穿着军服的上尉军官！
那家伙居然敢指着自己，李恒达摇了摇头，心中又暗下心思，等会一定要去查查那人的底细，若是没有什么深厚背景，肯定得让他好好记住自己这张脸，就连做梦都要梦到的那种。
“话说，这种想法的人，苏城很多吗？”，陈新嘿嘿笑道，心中又有些好奇，从某种方面来说，那人说的并不算错，因为硕大的绿华公司能一直生存下去，公司的高层能享受着如同旧时代一般的物资供给，就绝对少不了这些普通民众的贡献，也就是剥削。
“这种思潮，也是最近才开始出现的”，李恒达一边将墨镜架上了鼻子一边说道，“前两年，只要能活着，能吃饱，就一切好说。”
“也就是最近才出现这些说法，渐渐蔓延到了周围的几个基地，甚至北面基地里的一个尉官，还在战术面板的公共区域里，上传了一段某位将军享受大餐的视频，算是闹得挺大的。”
陈新摸了摸下巴，却没有再追问下去。患均不患寡，这在任何阶段的人类社会里都是绝对通用的，只要最基本的生存条件得到保障，各种进阶诉求，自然会在人类群体中滋生出来。
而且，李恒达的话里更是透漏出了不少的信息，这种思潮居然能蔓延到公司的外驻基地，说不得里面就有公司上层的影子。
借着民意打击异己，这种事也算是屡见不鲜了。
“李上尉觉得如何？”，陈新转头盯着李恒达的眼睛问道，似乎是想看出他内心的想法。
“这是好事”，李恒达斟酌说道，“无论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起码最近，公司为所有校级以下的军官，加了三十元的补贴。”
“加了三十元补贴就算好事？”，陈新轻笑出了声。
“三十元补贴......”，李恒达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意味着平白多了三公斤粮食。”
陈新皱了皱眉，三十元如果能换成三公斤粮食，那在废土世界的确不是什么小数目，“够一个人吃上一个多礼拜。”
“是啊，足足一个礼拜不愁吃喝”，李恒达重重吸了一口气道，“这难道不好吗？”
“公司这样让步，恐怕下面只会闹得更凶”，陈新将自己代入了那群基层军官，若是闹出了点事，便能增加这么多好处，心里怕是只会想闹得更厉害一些才好。
李恒达再一次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的确，补贴发放的第二日就发生了串联，苏城里都开了枪。”
“后来呢？”
“后来？”，李恒达摇了摇头，“后来，死了六十多个尉官。”
“我们算了一下，死掉六十多个尉官，多出来的资源，正好可以支付大家的三十元补贴”，李恒达一边苦笑道，一边朝着大楼里走去。
六十多个尉官！那就是六十多个觉醒者，按照绿华公司战队队伍的编制来看，恐怕牵连的战斗人员起码有千人！
陈新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对绿华公司的内部斗争再次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他可以断定，这事背后，绝对掺杂了不少内幕。那六十多个尉官里的大多数人，怕是早就已经在某些人的某些名单上面了。
摇了摇脑袋，陈新强迫自己不再细想，跟着李恒达便进了大楼。
“这里，填一份表格，录入一下指纹和面部特征就行了”，李恒达带着陈新到了一个大理石长柜台前，还抽出了几张写着密密麻麻条款的表格。
“这些条款都是固定的？”
“反正从来没变过，都是走流程，反正是我们指望着公司吃饭，如果不认这个条款，那就只有去江北其他的公司了。”
陈新扫了一眼，发现都是一些堂而皇之的措辞，譬如热爱公司是义务什么的，只是就连报酬也没有具体说明。
显然，这只是一个形式合同。陈新飞快地签下了自己姓名后问道，“每个人都是这个合同，那待遇怎么算？”
“这里只是登记信息，如果有部门决定雇佣你，会添加到他们的信息库里”，李恒达看了一眼表格，又加了一行字，就将签了字的表格递了进去，“地址栏我写了我的宿舍，这样明天应该他们应该就会把东西送来了，只要周周那丫头没忘记登录就行。”
“军服？”
“嗯，还有识别卡”，李恒达耸了耸肩，“吃饭的家伙，津贴都是直接打到识别卡里。”
“到这来，对着这个机器笑一下......”
“很好，手指触摸一下这玩意.....”
......
......
“长官，上次清洗行动，我们组损失了10个人，都是冲在最前线的好手，如果再不补充人手，下次行动估计连门都进不去！”
黄色大楼的隔壁，一间面包房里的一个顾客，借着付钱的工夫，压低了声音对着收银的老板说个不停。
“这礼拜，西面又多了一个前进基地，参谋部又要我们安插人手过去，我们组是真没人了！”顾客捏着手中的小票，轻轻敲击着桌面，在别人看来，似乎是在交涉着什么。
“欢迎下次再来！”，收银柜里的老板高声喊道，同时随着一阵铃铛声响，原本在面包店里随意看看的女士也走出了店门，一时间，整个店里就只剩下收银柜边的两人。
“我也没人了，所有的预备特工都已经分配完了”，收银的老板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顾客，眼里满是精光，只是声音有些沉闷，“你也应该知道，总部机关里三个岗位都并成了一个，最近所有的组，损失都很大。”
“我......知道”，那顾客一脸络腮胡，双手捏拳却停在半空就仿佛拳头上满是力气，却丝毫挥不出来一般，“实话跟你说吧，现在我们组就4个人还能行动！”
“包括我在内”，络腮胡顾客又补充了一句。
老板就如同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敲击着收银机，发出哒啦哒啦的声音。
“长官，老韦，我的韦老哥，我只有4个人了！”，络腮胡两手的拳头都伸出了四指，在收银机前舞动着，但似乎发现有什么不对，两只手又各收回了两支手指。
“3个，给你3个编制，你自己招募，自己训练”，收银机终于停了下来，沉闷的声音终于响起。
“权限已经给你了，尽量不要给自己找麻烦”，话音一落，收银机哒啦的声音再度响起。
络腮胡知道对面的韦长官已经是下了逐客令，虽然离预期的结果有些出入，但总算是有了收获，摆摆手便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
......
......
黑车车队驶离后不久，苏城街上的行人便恢复如进城时的模样，渐渐有了几分城市喧嚣的味道。
没多久，就见两人从登记所出来混入了行人之中，正是陈新与李恒达，两人顺着人流很快就出了象征内城的警戒铁丝网。
“之前周小姐答应我的避难基地和实验室权限，我去哪里接收？”
陈新当然没忘记，当初答应周周加入绿华的条件是什么，确切来说，他来到苏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两样东西。不然的话，按照《废土生存手册》剧情的指引，去荒野混混奇遇和宝藏也是不错的选择。至于那个女孩是不是有能力提供这两样东西，陈新却是没有丝毫担心，事实上，陈新只是开了一个价格把自己卖给绿华公司而已。哪怕周周付不出这个代价，绿华公司里总有人能付得起。
“她走前不是说会派人找你的么？等等就是了”，李恒达耸了耸肩，避难基地他是想要，但恐怕五阶以下的觉醒者根本没有染手的资格，而实验室对他来说几乎就没有了任何价值，哪怕有进化药剂，也得贴着标签才行。
“那我在那个路口等着？”，陈新皱了皱眉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我刚才都说了，跟着我回去就行，你的信息在公共区域都查得到”，说完，李恒达还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战术面板，点开了有着陈新头像的一条信息。
陈新探过脑袋，果然见到了一条条刚才所填的信息都显示了出来。
“我的隐私......”
“放心吧，等周周把你的信息添加到她的部曲库，那就只有她一个人能看了。”
“滋滋”，战术平板突然发出了一阵蜂鸣振动，原本占据了半个屏幕的陈新头像，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看，我已经没权限察看了”，李恒达指了指屏幕说道，“那丫头动作还挺快的。”
“说不定，等我们过去，已经有人在那等着我们了”，李恒达扬了扬眉，一幅都如老子预料的表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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