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人力有时穷。我自随帝尊,何须在乎区区声名?”
章邯听着,沙哑的声音发出嗬嗬冷笑,带着浓浓的不甘,与对秦始皇的尊敬。
苏夜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方说的不假,若是始皇再多活几十年,哪里还有什么后世楚汉狗屁争端。他就是天,他就是法,他若不死,谁敢抬首望天?
“言罢,我此番,为求练气士存在与否的真相而来。你我本就在对立面。不消多言,出手吧。”
他对章邯这种忠义之士还是很敬佩的,但敬佩并不代表他会放弃自己的目的。阻道途者,无论善恶佛魔,好坏忠义,皆为敌人。为敌者……当杀!
抬手搭剑,苏夜月表情变得无比平静,时紧时松,摩擦声响起,剑器凛然出鞘。杀意如潮,席卷四方。
章邯赞赏的看着苏夜月,握拳击出,将石亭中那根石柱砸碎,露出其中一杆丈八长短,蛟龙缠绕的长枪:“汝很强,道行比我深了太多。然,既敢闯帝陵,纵然天神,也自当舍残魂而斩之。”
“杀!”
大地颤抖,二人之间蓦地崩开一条条深邃幽暗的裂隙。
“咚,咚咚!”
耳畔,若有若无,似战鼓擂动,战旗招展迎风作响,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壮,哀伤的气氛充斥四周。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身后,数万兵俑,似乎在这一刻活了一般,来自先秦百战精兵的军魂,倾注灌入章邯体内。
战,战,战!煞气漫天……
足有海碗粗细的长枪,嗡嗡轻颤,似乎在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感到兴奋。章邯忽然沉腰,提枪拖地,踏步迈出猛然一枪砸出。
“噼啪……”
音爆声不绝于耳,大枪呼啸若黑龙咆哮。掀起浓郁的血腥。
“噌……”
剑,轻吟,其上血煞吞吐,锋芒乍现映彻道道寒芒。身化虚影,若鬼魅幽魂,剑锋贴在长枪之上,步步紧逼,擦出一道绚丽火花遥指章邯双臂。
“咚!”
枪势不变,速度猛然加快,在苏夜月即将欺身半丈之时轰然砸地。溅起沙石近丈,露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而苏夜月的人,却在落地的刹那灵巧闪开。自另一方向阴毒斜刺而出。
而章邯自然不是白给的,稍稍侧身,拖枪抬手,以枪杆撞飞剑锋的同时,臂膀用力将大枪抡起,呼啸着扫过眼前。
这是纯技巧的对拼,对于苏夜月而言,这是求之不得,因为这个末法时代的世界,让他不得不抛弃某些法术的便利。对于征战沙场的章邯而言,更是得偿所愿。
每一次碰撞,似乎都是在为下一次进攻做铺垫,双方每一次出手,刹那间就能变换数十种方式。
踏月……
诡异至极,身形在半空徒然一分为七,从十方八面同时刺出剑器。璀璨闪烁着瑰丽嫣红的气芒吞吐着,酝酿着惊人的杀意。
战八荒!
章邯脸上幽蓝鬼火摇曳愈加急促,嘶哑而低沉的吼声,若晴天霹雳咄然响起。双手持枪,若狂龙升天,腾空数丈轰然砸落。
数条恶蛟自地底破土而出,若有灵智一般,咆哮一声冲向那七道以假乱真的影子,栩栩如生的身影若水月镜花,触及便破。泛化无尽细碎剑气若风暴般掀起数丈剑气洪流。疯狂的切割着章邯的铠甲。
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密集如雨。不时溅射出点点火花格外瞩目。然而,章邯却对这一幕视而不见,反而死死盯着四周,持枪之手微微亮起淡红色光芒。
蓦地,他霍然抬头,微微退后半步,一脚踢到枪尾,爆喝一声,以憾天之势,刺向头顶显露身形的苏夜月。
“叮……叮!!!”
刺耳的声音如惊雷阵阵,响彻四周。炸裂的气劲不断在附近留下一个个焦黑的深坑。
定天下!
章邯忽然弯腰,不管不顾任由苏夜月长剑斜斜划过胸腹,劈开盔甲露出干瘪的身体。军魂凶煞在体内熊熊燃烧,庞大的气势轰然爆发,索饶在长枪之上化为一条漆黑如墨的狰狞黑蛟。
一枪刺出,诸神辟易。
以有进无退,死中求生的气势,黑蛟纠缠着大枪,直袭苏夜月的眉心。
如封似闭!
几乎同时,苏夜月收剑急退,剑脊死死抵在胸前中线。灵力急速运转,身旁浮现一柄柄虚幻剑影,接连斩在大枪之上。
退,再退。
地面被犁出两道深深的壕沟。泥土溅射,扬起呛人的尘雾。
剑鸣之声响彻在这寂静的地下。章邯已然双手持枪,竭力向前刺出。企图突破对方防御。将其斩杀在这地宫入口。
繁星耀世,孤月长明!
抬头,双眸猩红如血,墨发狂舞,一把把各异长剑显化,在身前形成一个巨大的剑刃风暴。
寒锋湛湛若星芒点点,白衣如雪似明月独明。
一剑,两剑……
章邯冲势渐颓,长枪被压成一个弧形。好似一张拉满的大弓。然枪尖却终究只能停在苏夜月眉心,被一柄长剑死死抵住不得存进。
咫尺之隔,若天涯遥远。
大枪哀鸣,轻轻一颤,墨龙崩散,露出伤痕累累的枪杆。
闪亮不带锈迹的盔甲,此时早已被切割的七零八落,凌乱的挂在身上。
“道不同,故而……抱歉!”
四目相对,苏夜月扯了扯唇角,淡淡吐出几个字。抬掌将枪尖拍偏,侧身持剑,毫不留情的划过对方脖颈。
下一刻,不待章邯开口,无尽剑器虚影瞬间将其淹没。不留丝毫痕迹。独留一杆折断的大枪,斜插在地上,发出阵阵哀鸣,似乎在为自己的主人……吊唁。
“呜……”
凄厉的冷风不断鼓荡,莫名的苏夜月感觉到,面前这密密麻麻的兵俑,好像彻底死了。连同他们的魂,他们的念,他们的……愿。
可惜……
苏夜月暗叹一声,收剑归鞘,整了整衣冠,深深的对着他们拜了一拜。
这种人,值得他拜。
这和杀了章邯并不冲突。就好似见人扶起摔倒的老人,你会敬佩他,但设身处地你不一定会做这件事一样。
骊山,地下竟然藏着如此庞大的地宫。没有被现代科技设备发现,恐怕外面那个阵法起着莫大的作用。
苏夜月吞下几颗丹药,跨过这密集的兵俑。踏空而行。迅速飞向深处。
入目,是三座石碑。右边石碑仅有三字‘武安君’
左边则刻着‘武成侯’三字
中间明显高出三尺的石碑仅刻二字:上卿
笔触凌厉,勾画如刀剑长戈,煞气四溢。猩红的颜色在青黑色石碑上显得格外鲜明。
仅仅看一眼就会被那种冲天的杀机,索饶的残魂怨念震撼。让人不由自主感觉到一种由外而内的冰冷。
三座石碑下,三座石椅坐着三名黑甲加身的人影。
“武安君,白起。”
“武成侯,王翦。”
“上卿,蒙恬。”
苏夜月凝视着前方,淡然面色隐隐严肃起来。
上述三人,随便拉一个,都是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强者。
武安君白起,最着名无外乎坑杀四十万降卒,随后自尽。
武成侯王翦,被称为军神的人。一生戎马鲜有败绩。
上卿蒙恬,出则参乘,入则御前,相当于宰相之位。与其弟蒙毅共主内外,可谓始皇嬴政之左右臂膀。
“阁下能到此,想必章邯已经战死。”
扑簌扑簌,灰尘掉落,中间蒙恬缓缓抬头,跃动的猩红魂火攒动着怅然之色。
“道不同,不相为谋。”
苏夜月笑了笑,暗红色眼眸闪烁着灼灼杀意:“我意在闯陵,而汝等却守灵于此。立场不同,故……不消多言。”
砰!!!
三座石碑应声而碎,一枪,一刀,一剑。轻吟着绽放耀眼光芒被三人摄入掌中。
没有嘴炮,更没有交谈,唯杀,唯战。
每一刀劈出,身后就会浮现军魂凶煞聚合而成的庞大虚影。狰狞可怖,杀气逼人。
每一枪刺出,四周就会响起惨绝人寰的怒吼悲鸣,遍地尸山血海,血雾弥漫。
每一剑斩出,耳畔都会响起嘹亮且浑厚的军号长角,擂擂战鼓之声。万千兵卒排阵集结,向敌人发动惨烈的进攻。
无数身披铁甲,手持长戈重盾的兵卒破土而出,抖落身上陶片,提着毫无锈迹的兵刃步步紧逼,将苏夜月团团围住。
“人海战术,于修士而言,无用。”苏夜月目光好似利剑,穿过人海钉在王翦被头盔护具遮住大半的脸上:“纵然我是器修,不擅法术秘术。但……我可是有意境傍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