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拂面如刀割，浓云压下似天顷。
从这一天开始，整个南阳郡，开始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寒冷所笼罩。无数修士心血来潮，感到一种黑云压城的不祥预感。
“不适应？”
江豆豆嘿嘿笑着，望了眼对面形象大变的苏夜月。
没错，苏夜月确实不适应官服，因为相对来说他更喜欢穿较为宽松的衣服。而道元门的官服，更类似与俗世中那些紧身劲装。
但并不代表这玩意质量一样，以苏夜月不咋地的见识，都能看出这官服上起码被印刻了七个阵法，并且环环相扣连为一体。手腕，腰带，铁靴上鼓起貌似铜球般的小点，其实个个都是坑人不偿命的暴雷珠。
若真的论阴险，苏夜月曾经受到的训练与之差了十万八千里。在彻底了解了官服的所有东西后。绕他这般不要脸耍手段的家伙都不由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适应了。”
苏夜月松了松手腕，提着剑接过对方递来的玉简。粗略看过，便选了一个方向遁离而去。
“我与你签订契约，并非养狗养猫逗乐。若你不能体现你的价值。我保证以往你吃下的灵石，丹药。会连本带利的给我吐出来。”
他一把抓下攥着他一缕头发藏在高领内的蛊雕，淡淡然的说着，然后指了指前方小镇：“那群闹事的散修，其中两个人正在此处。开元中境，把他们的头提来。不然你就自裁吧。”
随手将蛊雕扔下，苏夜月如一尊雕像，遥遥站在镇口，闭目不语。他不养废物，更不担心小家伙的死活。若无法发挥应有的价值，那么要它何用？
“啾~”
巴掌大小的雪团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小眼睛望了望苏夜月，见其没有动作，不由再次叫唤了几声。在察觉到苏夜月身上传来冰冷的气息后，雪团似乎有些委屈。一步三回头的瞅着他，颤颤巍巍的向小镇爬去。
“宗主，我有些不明白。江浙民虽然背靠大夏道元门，但自身不过是半步婴变的境界，您为何要……”昊阳宗当代重点培养的弟子玄昊有些不解。
“为何我们要给他打招呼，谈妥合作之后还要把大头让给他？”翻阅册书的老人抬了抬眼皮：“你怎么有心思关注这些了？”
“我，我……”
玄昊张了张嘴，半晌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玄冰灵？”
老人合上书册，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稚嫩的青年：“当初运用秘法之时，你也在场。她与你有血脉关联是不错。但查你家族谱可曾发现上面有她的名字？退一步说，纵然她是你父母遗弃的女儿，你的亲妹妹，又有何用？”
“我……”
“你别忘了，她可是中州学院的学员，也就是说，她身上已经被打上道元门的烙印。与我等仙宗势力，处于对立面。”
玄昊表情随着宗主的话阴晴不定，但心头总有那么一丝侥幸让他下意识忽略某些事实：“我不信，纵然父母当初做错事，但终归血浓于水，我不信她不想回来。”
昊阳宗宗主轻咳一声，淡淡出声：“江浙民背后是大夏，是道元门，这等庞然大物绝非咱们能忽视的。到底他是道元门放在这里的桩子，于情于理不可忽视他。而且若事后不想被道元门疯狂报复，给予些好处是必须的。那些散修最近很闹腾，该刷一刷了。再说了，好处不是白拿，道元门此次可是要抗下这个责任的。”
眼见玄昊还要说话，老人摆摆手打断他继续道：“这件事，咱们和江浙民都居于幕后。明面上就是一桩腌臜事，咱们要做的就是给这些散修一些支持，让他们底气足一些，冒头的多一些。暗地里自然能收割更多的利益。”
“玄冰灵是中州学员，更和江豆豆关系匪浅，你这是关心则乱。就凭那些散修，能奈她如何？还有，根据消息，那个传言中被内定的人选——苏夜月。绝非什么好相与的小家伙。你若是有心想找玄冰灵也可以，答应我莫要生出其他事端。”
玄昊脸上微微浮现一丝喜意，当即躬身道：“多谢宗主。”
“去吧。”
老人摆摆手。
-----
“被算计了。”
苏夜月捏碎一团魂火，丢给雪团几颗丹药。目光微微闪烁。
在对方记忆中得知，这件事背后除了最初的黑手之外，还有仙门的影子。正是后者给了他们这些散修底气。让他们聚集起来敢去道元门驻地门前闹事。
这件事，江浙民不可能不知道。背靠道元门，单单这三个字就能让昊阳宗这些三等势力心惊胆战。若是真的私自行事，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也就是说，江浙民和昊阳宗，凌云宗这几个南阳郡巨无霸级别的庞然大物都掺和了一手。把苏夜月推到前台引起争议，又根据他的秉性会提出的建议，引导江豆豆调动道元门所有力量，用杀戮镇压这些群情激奋的散修。
从头到尾，苏夜月，江豆豆他们这些人都是一把刀。
而江浙民，昊阳宗他们都是握刀之人。
自然而然的，那些散修就是引颈受戮的死鱼，伸长脖子的韭菜。
利益来源全部来自于这些散修。别忘了每个道元门成员所收获的东西都要上缴三成。这三成定是留给江浙民，昊阳宗他们这些幕后之人的好处。
注意力转到江浙民身上，这家伙手里可是有他两人回报的两个世界位标。只要上报大夏，就能获得不菲的功勋。
综上所述，对方为何不怕这些散修事后的报复？因为这家伙早就做好了升迁的准备。临走之前狠狠刮一层地皮，捞一笔大的。
想明白这些，苏夜月只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扑面而来。这一手雨露均沾之法，当真是做的让人心服口服。
出力，被当枪使的苏夜月等道元门成员，有合法杀戮的权限，能肆无忌惮的捞取利益。而仙门仅仅在散修背后说几句微不足道的话便将其推出去送死。江浙民更是只要稳坐钓鱼台便可拿到庞大的利益。
当然，有这么多受利者。自然有受害者，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多如牛毛的散修便是他们收割羊毛的对象。经此一役，恐怕南阳郡数百年内散修势力一落千丈，难以恢复过来。
这是阴谋吗？
不对，这是阳谋。因为作为受利者，固然有不爽被算计当做棋子的感觉。但跟灵石比起来这算个屁。他们依然会趋之若素的举起屠刀。
“杀人于无形啊~”
想明白这些，苏夜月淡然一笑，转身向下一处目标行去。他不介意被当枪使，因为在这件事中他也能获得庞大的收获。并且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如江浙民这般，驱使芸芸众生，为他供其利益。
嗯？
正待苏夜月前往一个修士集市的途中，忽然玉简微震，随后道元门特有暗号组成的信息传入脑中。
“意外，急！”
区区三字。言语不详，好似遭到了什么变数麻烦，只能撒网似得抱着侥幸心思将信息传向周围所有道元门成员铭牌之内。
徒然，他灵识散开敏锐的扫到一个及其耀眼的灵力光团。霍然转身，目光如剑穿破夜色盯在密林处：“道友，鬼鬼祟祟可是很容易出意外的。”
“去帮忙。”窸窸窣窣的树叶摆动声在这静怡夜晚格外突兀。不多时，一名身材修长，身着黑纱长裙肤白如雪的女子走出。表情带着一丝还未消散的惊讶。
“真巧。”
苏夜月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的望向远方密林中走出的女子。右手已经不动声色的按在剑柄之上，随时都有可能拔剑斩出。
遥遥望着苏夜月，玄冰灵俏脸微凝，美眸带着一丝了然：“你果然晋升了筑基中境。”
二人相距近乎五十丈，玄冰灵身上的纱裙可还刻着三道隐匿气息的阵法。按理说纵然苏夜月感知敏锐，也不可能发现她的踪迹。除非……自己是在对方灵识扫荡范围内。
他望了望阴沉的夜空，呜呜冷风吹拂，撩起墨一般青丝长发，微弱的星光下，两点猩红如若琉璃宝珠，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这种天气，道友难不成是来这荒郊野岭赏月的？”
“赏月？”
玄冰灵弯了弯唇角，小指将凌乱的发丝拨开，轻轻笑道：“却是赏月，非穹天之月，而是孤寰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