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声音蓦然传出,有十余道身影自密林之中蹿出,手握刀剑利器,脸上挂着狞笑。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这帮匪人老早便盯上了方炎这批人,镖局身份虽说可以威慑一些个形单影只的草寇,但那些真正胆大的联诀强寇却是不惧,反倒会欣喜莫名,觉得天上掉下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而且能托人押镖的,镖物绝对是宝贝嘛!
如今单是明面上出现的匪人就有二十个左右,暗地里自然还有三两人盯梢,至于有没有阵师压阵还不好说。
为首一人乃是个脸上有刀疤的粗狂汉子,手里握着一柄宽背阔剑,盯着倒在地上的几人,冷冷笑道:“当真以为是镖局的人,老子就不敢打劫了?抢的就是你们这帮虚货软蛋!”
他抬了抬手,其余贼寇心领神会,手脚麻利开始翻查刘幽州等人的身上家当,很快就一个个目露喜色,有贼眉鼠眼的人凑到刀疤脸男子身边笑道:“六爷,咱这回发达了,这帮押镖的家底不小,那镖物怎么也得值个千把两白银。”
刀疤脸男子瞪了他一眼,嘟囔说道:“银子值鸟用,你瞅瞅那小丫头身后背的剑,那才是好东西!”
说罢,他望向道袍小姑娘身后双剑,眼中更是满是垂涎之色,他身手不俗,也迈过了二境,自然还是有点眼力的,又跟了一路,知晓这帮镖局身份不俗,修为更是不弱,必然是有练气士在内,不过还不是涉世未深,不枉老子花了几百两银子购得的特殊迷药,专对三境下的高手,就是你是山上神仙也得给我倒!
如此一来,他反倒微微宽心,自家身后还有阵师布阵,若是这迷药不顶用,难免要靠压阵对敌,到时候就真是烧钱的买卖了,不说事后所得能否弥补,就是大哥那儿他也交不了差。
“咦,六爷,这儿有个没晕的!”这时有个手下疑惑喊道。
刀疤脸男子眉毛一扬,迈步走过去,见是为穿着白衫的少年,脸上有着少许灰尘,此刻躲在马背后面瑟瑟发抖,看向自己等人满是畏惧。
“你没喝溪水?”刀疤脸男子问道,在他感知里这个少年身上一点真气流转的迹象都没有,要说是山上练气士,又看不到佩剑法宝,多半是位杂役仆从。
果不其然,少年趔趔趄趄,慌乱说道:“回大爷,小的,小的是这位小姐的仆从,跟着这帮镖师老爷运镖,负责给喂饲马匹,刚刚牵马饮水,还没来得及自己解渴。”
他一边哆哆嗦嗦指了指江若紫,后者在身上道袍之外,又添一身轻薄棉麻纱裙,双眸微合,好似熟睡,衣衫有些凌乱,单论绝色容貌,就惹得那帮匪人口干舌燥,不过碍于刀疤脸男子在这儿,这才使劲按捺住心思。
刀疤脸男子打量了少年一眼,问道:“你们这是什么身份,又押运的是什么镖物?”
少年好似被吓破了胆子,刀疤脸男子问什么就答什么,“小的是落花城方家的家丁,跟着方家小姐一同随镖押运去武州换货,马车上那些都是要换的货物,几位老爷尽管查查。”
刀疤脸男子方才检阅过镖车,的确都是杂货,可他冷冷一笑,猛然横剑放在少年脖子上,狞笑说道:“你可莫要诓我,落花城方家一共就两位少爷,一位失踪一位是个废物,哪来的小姐?老子的眼力如何,那小娘皮里头的道袍,是唬人的不成?你们的打扮不似那些世俗弟子,且这批人马里高手众多,怕也不是单纯换货的吧。”
少年顿时面无人色,支支吾吾,见刀疤脸男子握剑之手开始用力,这才慌忙说道:“小,小姐自幼被去金剑宗选中修道,这番下山,是门派对小姐的历练,至于货物,千真万确是送去武州,不过夹杂了一些金剑宗的信物,跟城内人接头,具体内容小的也不清楚,几位大爷莫要杀我!”
刀疤脸男子点点头,这番说法倒也说得过去,他蓦然目露凶光,手中剑横扫,就要挑掉这少年人头。
既然知晓了这番秘事,这人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其余人也得杀光以绝后患,到时候只留一个,大哥必然重重有赏!
男子嘴角挂起笑意。
剑刃碰触少年脖颈之时,少年突然叹了口气,目露怜悯,气息顿变,主动朝前迈了一步。
一闪而逝。
不好!
刀疤脸男子心弦一紧,察觉大事不妙。不过他到底是一路打拼才有的先天境修为,经验之下手中长剑蓦然后撤。
少年身子凭空出现在男子身前,额头仿若要贴在男子鼻尖上,没有理会后撤回来的长剑,抬手按在男子胸口。
宛若蜻蜓点水般的一掌,却让男子脸色涨红,体内传出几声闷雷声响。
接着少年双腿一弯,猫腰躲过那一剑扫过之势,再度挥手,却是出拳,就要撞在了男子胸口。
刀疤脸男子大骇,慌忙举剑护在胸口,那拳头距剑身仅有一寸时,那少年却是顿了顿,收手拍在剑上,摇摇头说道:“这剑不能坏了。”
随后他一记横扫,踹中男子脸庞,让他口鼻流血,踉跄后退五六步。
其余匪人只觉眼前一花,刚刚唯唯诺诺的小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把自家六爷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少年拿手掩嘴咳嗽几下,随后一步步靠近刀疤脸,淡淡说道:“可惜了,本来想着是被你虏到贼窝,不打算暴露,看来还是我涉世未深,不大了解你们这帮贼子的想法。”
那刀疤脸节节后退,心肝欲裂,这厮怎得突然就成了位武道高手!为什么感应不到真气流动!这还讲不讲理了!
方炎也没打算跟他讲理,顿了一下说道:“里面那人,你去解决。”
有道含笑嗓音说道:“好的公子。”
原本昏死的江若紫猛地伸了个懒腰,好似刚刚睡醒,站起身子,理了理有些乱了的发丝,一闪而逝。
刀疤脸似有所感,朝后大吼一声:“护住阵师,拖延布阵!”
随后他迅速扭回头,死死盯着那白衣少年。
方炎五指捏了捏,笑道:“好巧不巧,刚好自学一拳,不知问谁,要不你来试试?”
刀疤脸男子哪里敢应,借着方才机会迅速换气,气息重整旗鼓,随后舔了舔嘴角,比了个手势。
那些匪人硬着头皮,迅速手握刀剑,冲在最前。
方炎呵呵两声,只见他身子蓦然飘忽不定,那些贼子还未来得及反应,脑门就中了一拳,旋即晕厥过去。
若是入境武夫,则多遭了一拳,没有分别。
几个呼吸,二十多个匪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看得刀疤脸男子眼皮狂抖。
见方炎逼到身前,男子手腕一转,剑上升起三尺罡气,不过色泽昏暗,半是男子破境时底子不好,半是挨了方炎一记春雷停,被打得七荤八素,还未调整好状态。
纵然如此,男子仍旧是位剑尖舔血的武人,运剑之后心无旁骛,强迫自己迈入巅峰,下手果断,毫不拖泥带水,施展自家所学剑法杀向少年。
方炎咳嗽一声,身子主动后退,脚尖划在草地上,跟男子一进一退。
男子大喜,刚才少年偷袭让他大意,更是用雷霆手段震慑住他,如今调整情绪后才发觉对方实力不过跟自己相仿,且虽没真气,驭用力量仍是肉眼可见虚浮,恐怕受到重创未愈。
刀疤脸男子深吸一口气,剑法全力展开,去拼那一线生机!
两人边打边退,逼到溪涧之上,剑罡扫的周遭石头满是裂痕,席卷一丈水雾。
少年仿佛落在下风,一直后撤,而非主动。
刀疤脸男子全然忘我,只觉如今处在几十年前的巅峰,那时他初入二境,意气风发,谁料家中招惹横祸,只存活他一人,他这才落草为寇,甘于做那第六把交椅,求得日后报仇雪恨!
如今少年仿佛就是那杀他全家的仇人,让刀疤脸男子双眸通红,出剑也愈发凶狠。
这时,他看到了少年眼眸,如两处平静深潭,没有任何涟漪。
他心中一跳,那一剑已然刺出。
方炎依旧后撤一步,不过就是这步,少年自身功架好似水到渠成,手中终于有了动作,拳头上有银色光华流溢,抬手随意敲在剑身一处。
出手仍为徐澹澹的那套如意拳,韵味却迥然不同。
剑鸣震颤,剑身无碍,刀疤脸男子身体却剧烈抖动,仿佛刚才所使剑法兜兜转转,又尽数落在自己身上,全身经脉逆转崩裂,热血上头,随后七窍流出潺潺血液。
少年脸色又苍白了一些,右手在身前画了个圆,这才散尽那拳劲力,咳嗽两声,对着刀疤脸男子拱手抱拳,说道:“此拳如意,包罗万象,尚有不足,多谢请教。”
随后他头也不回,跟刀疤脸男子擦肩而过。
男子身体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