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沙金庄长,你这比喻是什么意思呢?”
杜布不太确定地猜测道,“你要说的是不是说,你们出身差了,所以既不像落在磐石上的种子那样干瘪和无法传宗接代,又不像那些有落在好土里、生长起来、结实百倍的种子,因此而能每位兄弟一位妻子?
“最终,你们既幸运又不幸地像那些落在荆棘里的、与荆棘一同生长、但又被其挤住了的种子,最终四兄弟只能娶一位妻子?”
“您误会了,布莱克大神!”骆沙金庄长摇了摇头,继续道,“这是因为存在着神的神秘,而神的奥秘我刚才用比喻乃是这样,即种子就是神的道。
“那些落在路旁的,就是人听了道,随后魔鬼来,从他们心里把道夺去,恐怕他们信了得救。
“那些在磐石上的,就是人听道,欢喜领受,但心中没有根,不过暂时相信,及至遇见试炼就退后了。
“那落在荆棘里的,就是人听了道,走开以后,被今生的思虑、钱财、宴乐和挤住了,便结不出成熟的子粒来。
“那落在好土里的,就是人听了道,持守在诚实、善良的心里,并且忍耐着结实。”
——
听到骆沙金庄长的譬喻解释,杜布感觉这位没有牙齿的老头子似乎更加地高深莫测。
因为杜布从来没有认真接触过这些方面的东西的经验,更缺乏思考有关的情形的体会。
“骆沙金庄长,你说的我还是不太明白。”
杜布摇了摇头道。
“你不明白,是因为你不是信徒,而直接是我的神。”
骆沙金庄长张开了他那没有牙齿的嘴巴笑道。
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竟然笑出了菊花。
骆沙金继续道,“而且,布莱克大神,你不仅是我的神,而且是我的兄弟骆沙银、骆沙铜和骆沙铁的神。
“你还是我的儿子们金银铜铁甲方、金银铜铁乙方、金银铜铁丙方、金银铜铁丁方、金银铜铁辛方和金银铜铁癸方的神。”
骆沙金朝着六位儿子一一指出道。
“见过我们的‘布莱克大神’!”
见到骆沙金的指示,金银铜铁甲方、金银铜铁乙方、金银铜铁丙方和金银铜铁丁方四位兄长逐一过来,一边恭敬地笑着,一边与杜布见礼。
——
杜布以为,这些父子和兄弟对自己这位大神似乎不那么端重,但也不轻佻,而是有些恭敬,同时也如同当时的骆沙铁一样,一副开开心心和笑嘻嘻的模子,就如同见到了多年不见的好友一样的亲近和喜欢。
所以,对于这四位兄长的见礼,杜布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至于银铜铁辛方,由于年纪比较小、属于老九,对“大神”这劳什子的东西没有什么领会,只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而金银铜铁癸方,则已经在吃饱后睡着了,并且还流着口水。
在他看来,或许大神没有睡眠重要。
“骆沙金庄长,我为什么不是你女儿们‘金银铜铁戊方’和‘金银铜铁己方’等的神?难道她们几位要嫁人,从而她俩的神会随着男方去信?”
骆沙金再度点了点头,并且夸赞了杜布的知和能。
——
交流中,杜布逐渐明确,“落尘庄”是信神的。
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神。
不同的村落也会有不同的神。
神会展示其威能和痕迹,此即所谓“神迹”。
当有“神迹”展现的时候,这个神就会赢得尊敬、亲密和喜欢。
相应地,人们就会雕刻关于神的雕像,或者绘制关于神的画像,并且会对其进行上香和拜祭。
杜布刚来帐篷时,骆沙银正在对雕像正在祭拜,那是一位神。
而且,那位神就是曾经治疗过骆沙铁的郎中。
那位郎中曾经有些威能,更专门的说,是有一些“神迹”。
但在骆沙铁快要因六只肾和膀胱的结石而痛得要命的时候,其“神迹”也没有展现。
所以,当杜布治疗好了骆沙铁的时候,骆沙铁就重新雕刻了“布莱克大神”。
至于原来的神,则属于失业大军中的一员了。
由此,杜布得出了结论,即在“落尘庄”所在的这片天地,神的上岗竞争应当很激烈,而其下岗和再就业的情形则应当比较常见。
——
晚宴和交流已经结束。
帐篷外圆月西垂,凉风习习。
杜布准备离开。
而就在这个时候,骆沙金打着呵欠说希望杜布留宿,并且接受主人一家和信徒们的热情款待。
“我已经接受过了你们的晚餐,相当于得到了款待。”
杜布表示拒绝。
“不,那只是属于普通的饮食!”骆沙金坚持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款待!”
杜布将视线从骆沙金身上转移开,去看骆沙银、骆沙铜和骆沙铁。
这仨兄弟亦重重点头。
再去看年轻一辈的金银铜铁甲方、金银铜铁乙方、金银铜铁丙方、金银铜铁丁方等四位已成年的亲兄弟,他们亦抱有殷切的眼光。
“好吧!”杜布感觉有些盛情难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见杜布答应了,骆沙金四位爸爸和金银铜铁甲方等四位兄弟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
来到一处新的帐篷躺下,杜布还在回想着有关“神道”的事情。
突然,帐篷外传过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那是今年十七岁、名叫“金银铜铁戊方”的女孩子的脚步声。
而其后面还有一阵脚步声。
“布莱克大神!”
金银铜铁戊方那温柔但含糊的声音从帐篷外传过来。
这是因为她同样有着舌环。
她还试图打开杜布所在帐篷的门,结果发现门已经被闩上了。
“什么事?”
杜布起身,手一挥,门闩脱落,门自动打开。
“我、我、我来做你今晚真正的款待!”
金银铜铁戊方娇声说道,其声音有些颤抖。
“这是你们这边的风俗么?”
杜布好奇地问道。
他同时打量着眼前的金银铜铁戊方。
“我、我、我……”
金银铜铁戊方一时有些结巴。
——
金银铜铁戊方今年十七岁,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
她身材修长、结实,不仅有着挺翘的屁股,而且有着挺翘的胸脯。
在黑夜中,金银铜铁戊方绿色的双眼忽闪忽闪,不仅照出了那厚实的嘴唇、高耸的颧骨、扁塌的鼻子,而且还映出其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皮肤。
当然,这位女孩子长相很是一般,甚至可以说比当年自己的相公贾笠香还要丑陋。
但反过来说,这样一位女孩子,也还是爱美的。
因为杜布鼻腔中还闻到了一股子香味。
凭借大乘修士级别的道眼,杜布注意到,金银铜铁戊方今晚涂脂抹粉,可以说为了款待自己,而作了精心打扮。
“你过来款待我,因此而做了这样的打扮?”
杜布轻笑一声。
“是、是、是的!”
深吸了一口气后,金银铜铁戊方勉力回答道。
——
“你是要怎么样款待我?”
杜布好奇地问道。
他不敢因自己的想法而胡思乱想,毕竟这儿的风俗和自己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当、当、当然是我陪你睡觉,然后需要你你为我破身。”
金银铜铁戊方忍住羞涩,咬牙说道。
“可是,我看到你来天癸了,我怎么为你破身?”
杜布笑出声来。
凭借自身的修为,这样的细节完全是遮掩不住的事情。
“砰!”
金银铜铁戊方用力跺了下脚。
“我运气不好哇!!”
很是生气地来到杜布的床榻前,金银铜铁戊方一屁股坐下。
那结实的床板,被金银铜铁戊方坐得吱嘎响。
——
“布莱克大神,你可以等我两天么?”坐在床榻前,金银铜铁戊方鼓足勇气地望着杜布,继续道,“我过两天就会干净,然后你就可以为我破身了。”
“我不会等待!”
杜布笑着摇了摇头。
“难道你出嫁不应当是处女么?难道还必须破身?”
杜布好奇地问道。
“不,我们这儿的风俗就是必须破处之后才出嫁,”金银铜铁戊方道,“否则嫁不到好人家;而如果破处的人越是厉害,那么我就越能嫁到好人家!”
说着说着,金银铜铁戊方眼神中流露出期望的神情。
从这神情中,杜布猜测,这金银铜铁戊方或许已经有了自己的意中人了。
——
“布莱克大神,你真的不可以等我两天么?!”
金银铜铁戊方眼神中流露出期盼的神情。
“我不会等待!”
杜布再度坚决地摇了摇头。
“那我可以不?”
这个时候,跟随在金银铜铁戊方后面的母亲沙琪玛进来了。
“你?!”
杜布看着沙琪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现在的沙琪玛,还是一副没有洗澡的样子,身上散发出浓烈的羊臊味。
而且,作为一位已经十个孩子的妈妈,杜布道眼透视,能看到沙琪玛胸部垮塌,腹部皮肤松弛,黑黢黢的脸上满是皱纹,并且头上的黑发中已经夹杂了不少的白发。
繁重的家务,荒原上的恶劣环境,再加上并不年轻的岁月,已经对其身体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如果没有“神迹”的出现,这位老婆子恐怕不会活过二十年。
——
但就是这样,这位老婆子竟然还勇敢地过来,想要替即将出嫁的女儿完成心愿。
“难道我不可以么?”
绿眼直视着杜布,沙琪玛继续道,“我是十个孩子的妈妈,对那事儿很熟悉。”
说完,沙琪玛还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所言不虚。
对于沙琪玛的观点,杜布可以用六只手和六只脚表示赞同。
但赞同并不意味着同意。
“金银铜铁戊方的破处很重要么?”
杜布好奇地问道。
“对,很重要!”沙琪玛再度重重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已经托人给她找了门好的婚事,就在千里远的‘近水庄’,环境比我们这儿好多了,而且对方年纪也不大,只有三十岁,并且还只有五位妻子。”
在介绍中,杜布感受到了沙琪玛对于子女们离开这荒原的渴望。
而那位只有五位妻子的男子,名叫【巫俱全】。
——
“好的,我答应你!”
杜布脸上露出了笑容。
听到杜布的话,沙琪玛和金银铜铁戊方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二人的眼神中充满了光彩。
母女俩相视一笑,笑意发自肺腑。
而他们的肺腑中,感觉到一股懒洋洋的气息升起。
她俩感觉到身子懒洋洋的,舒服得很。
她俩就如同在梦里一样。
然后,梦醒来了。
金银铜铁戊方的眼睛睁开了。
她看到眼前的妈妈沙琪玛,正与自己面对面的对卧着。
——
俩人身上竟然没有一丝衣服。
自己的身上似乎有被破身的痕迹。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金银铜铁戊方感觉不仅自己的状态好了很多,而且妈妈沙琪玛脸上的皱纹竟然消失了。
她身上那浓烈的羊臊味已经被异香味代替。
胸部垮塌、腹部皮肤松弛、脸上的皱纹、以及头上的白发都已经消失不见。
“妈、妈、妈妈,你变年轻了!”
金银铜铁戊方喜极而泣。
“女儿,我的戊方,你也变年轻了许多呢!”
沙琪玛爱怜地抚慰着金银铜铁戊方浓密的和散发着幽香的黑发。
“对了,妈妈,这完全是神迹,是布莱克大神的神迹!”
金银铜铁戊方叫道。
“对,我们赶紧去上香!”
——
然后,母女俩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准备出门去帐篷里向布莱克大神的神像上香。
穿好衣服,来到门外。
母女俩看到家庭的主人骆沙金正高高兴兴地起来。
他脚步很轻快。
看到变得更加漂亮的女儿和变得有如回到了刚刚结婚时候的沙琪玛,骆沙金惊讶的立住了脚步。
“阿玛,你、你、你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
见到骆沙金那惊讶的样子,沙琪玛和金银铜铁戊方则更加地惊讶。
“老头子(爸爸),你怎么也变年轻了,而且牙齿竟然全部长出来了?!”
“这肯定是布莱克大神的功劳!”
骆沙金道,“走,咱们去给他上香!”
——
“布莱克大神,你住在远方,你住在近处。”
“你住在北边,你住在南边,你住在东边,你住在西边。”
“你住在山之巅,你住在水之中,你住在森林之中,你住在海之岸。”
帐篷中央,“布莱克大神”雕像前,骆沙金眼睛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并且其手不时地朝着天空扔出小谷粒。
在骆沙金身边,骆沙银、骆铁等兄弟在给“布莱克大神”上香和念念有词的,同时,将儿子、老婆和女儿们都聚集到了“布莱克大神”雕像的周边。
众人齐聚在帐篷内,男孩子们抬出了大鼓,敲起来了大鼓和查器。
女孩子们则在沙琪玛的带领下,跳起了腰玲舞。
而骆沙金四兄弟也开始齐唱神曲。
“春天到了,小草醒了。”
“夏天来了,叶子绿了。”
“丰收的秋天到了,囍事连连,猪肥羊又壮,五谷进仓,鱼满船。”
“冬天到了,雪花飞舞,冰绵延千里,万物冬眠。”
在沙琪玛的带领下,女孩子们跳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持续不断的腰玲舞。
朝着“布莱克大神”的雕像,骆沙金四兄弟的神曲“四重唱”仍然在继续。
“在尊贵的日子里,思念神灵的恩德,求神把子孙护佑,全族安康,添人进口,财源滚滚,风调雨顺,好运连连。”
“侍奉大神,永远侍奉,把福请进,福口张开,把鬼驱赶,把鬼门关闭,敬叩!”
——
数千万里外的东方,杜布静静伫立于荒原上。
他看到了沙琪玛一家围绕着“布莱克大神”雕像的祈祷和歌舞。
他已经很多次听到了这位于“落尘庄”的一家子耳边传过来的清晰的、动听的和节奏明快的神曲,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就是‘神道’么?”
杜布念叨道。
“对,这就是‘神道’,并且这就是‘神迹’!”
在杜布的身边,一位姓“劳之”、名“八煞”的年纪八十多岁的老爷爷说道。
这位老头子绿眼黑身、塌鼻厚唇、三头六臂,并且身着的纱丽脏兮兮的。
“为什么?”
看着这位双眼明亮、叫作“劳之八煞”的老头子,杜布脸带笑容地问道。
“布莱克大神,这是因为你治好了我的眼!”
劳之八煞道。
“我是天生的盲人,而只有神才能让盲人复明!”
劳之八煞态度坚定地说道。
——
“我不是神,”杜布摇头叹息,笑道,“我只是偶尔游走于荒原上的布莱克郎中。”
然后,杜布迈步离开。
而其身后,劳之八煞来到杜布曾经伫立的脚印处,俯身下去,去亲吻杜布的足迹。
然后,他直起上半身,双手抬起,双目紧闭,口中则念念有词。
“布莱克大神,你住在天地之间!
“你住在远处,你住在山之巅!
“你住在附近,你住在海之滨!
“在新的日子,在尊贵的月份,我感念神的恩,思念神的德,仰慕神的迹!”
在劳之八煞的神叨中,杜布已经远在数千里外。
这位老头子确实是天生盲者,
刚才他一不小心,就看到沟渠里去了,结果衣服弄脏了。
而行走于荒野的杜布,于千里外看到了他,于是治好了他的眼。
这样的情形,对于现在的杜布来讲,完全是易如反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