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印证了老爷子的话,直升机的轰鸣声从外面响起。
易老爷子的气还没消呢,再听到声音立刻大声质问:“这是什么声音?”
成奕赶紧出去看了一眼,然后马上小跑着回来。
“老太爷,是大小姐运回来的奇花异草。”
之前大小姐吩咐过,还会运来一些花,而且怎么也是对老太爷的一份孝心,所以成奕想着也许能让老太爷高兴高兴,起码别这样沉着一张脸。
果然,易老爷子的表情稍微有些缓解,“奇花异草?她能给我带什么奇花异草,她在那里就是村姑,不是山神。”
一语成谶。
大概就是指现在这个尴尬的情景吧?
已经被收拾出来的院子,八九个人在易珩的指挥下,正把刚从直升机上办下来的花苗往院子里折腾。
易老爷子迈着方步走了过来,看了看满地的花苗,片刻后,“这都是些什么花?”
易珩扒拉着手上的泥巴特开心的指着一堆花苗说:“这些可厉害了。那个长的跟麦穗的是狗尾巴草,粉红色像刺头的是刺儿菜,带毛毛的是狼尾草,那边的是扫帚菜……这个就厉害了,学名天竺葵,又叫臭月季、臭牡丹,味道不是很好闻,但花开的好看啊,特别适合爷爷你这种独特的审美标准。”
要不是成奕在旁边扶着,易老爷子早被气晕了。
可还没等易老爷子撒气呢,他的右手就控制不住的在抖。
老爷子转头看去,一双老目沉深的盯着成奕那张发白的脸,“你抖什么?”
成奕一脸茫然……
他抖了吗?
战争再次爆发,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易老爷子指着这些花苗质问:“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
易珩努力的栽培着自己的“新宠”,“我带回来的啊。”
“所以这就是你带的奇花异草?”
易珩奇怪的扬了扬眉角,“奇花异草?谁说的?”
成奕老大个人了,五大三粗的身材站在那里愣是憋屈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易老爷子:“……”
易老爷子:“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扔了。”
易珩蹭的就跳了起来,“为什么?”
村姑的架势立刻端了起来,带泥的手指往鼻子上一抹,两道“小胡子”立刻嚣张起来。
“这些东西也配种在我的院子里?”
“这些东西怎么了?这都是最优质的野菜还有……野花。”
“野花?”易老爷子的胡子都跳起来了,“你知道这里要种的都是什么?”
“我管要种什么?反正你又没种,先种先得,这片地是我——的。”
从易珩进门到现在,就没有一件事让他舒心的,可根本问题没解决,他就别想舒心。
易老爷子转头对成奕说:“明天立刻送她去A市的育泽私立学校,一个月之后举行订婚仪式。”
“爷爷。”易珩大叫:“你知道你最讨厌的地方是什么吗?”
易老爷子总算找到了场子,特平静的看着她。
“就是您这张老脸……长了一张我不是你亲孙女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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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藻居一舍
“老家伙,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装什么孙子呢?”
藻居的门前一缕清风拂过,连一颗沙子儿没掀起来。
只听一道声音从里面传来。
“跟谁装孙子呢?我已经活了372岁,都够当你祖宗了。”
易珩对着木门冷笑了一声,“呵呵,当祖宗还真当上瘾啦!您这岁数算是明码标价啦。自己记得不费劲儿啊,去年你见我的时候还说自己327呢,今年就变成372了?人家是一年长一岁,您这岁数是翻倍长的。一年翻了45倍?想当我的祖宗也行,祖宗好哇,给的压岁钱和零用钱也得翻倍啊。自己算算这五年欠我多少,给我打账号里。本小姐明天可就走啦,要是钱还没到,下回回来掀了你这个破地方。”
话说完,少女甩着头离开了。
至始至终都没见里面那个人出来见她一面,好像见不见面也没那么重要?又好像她过来就是泄愤示威的,而当她离开之后门口又掀起一阵风,这阵风吹的那叫一个风沙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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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左丘都沉浸在“大小姐回来了”鸡飞狗跳的混乱当中。
不过这仅仅限于易家外宅的别墅区,而左丘内门依旧是周而复始的重复着平静的生活。
易珩一进内门就看到空荡荡的训练厅中没有几个人。
“这人都去哪儿了?”
一道人影突然从她身后晃了过来,无声无息的身形好像只留下了一道影子而已。
“小姐,他们都出去“行走”了。”
易珩皱眉:“最近事很多吗?”
“如今是高峰期。最近有一些失传已久的势力重新出现,风组过去调查。还有马上就七月半了,魅组也要去做一些配合,总有一些东西不安分。”
易珩耸了耸肩膀,“那我是不是也没得玩了?”
“小姐,您还没有开天眼。所以这些东西碰不得,除非……”
“除非我破六,这样才能开天眼,破血光。”易珩无精打采的嘀咕着,就知道还是这一番陈词滥调,根本没有一点儿新鲜的。
破六?
说的简单,这都五年过去了,她还停留在原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破六?
“小姐,是否要开启二重门?”
易珩点了点头,“开吧,我要去祖祠。”
五年了。
左丘的规矩:归来人,拜祖先。
孩子归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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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易珩还没有来得及跟左丘所有人打个招呼,她的行李就已经被送上了飞机。
可她人却转眼间消失了?
“大小姐,你不能这样做……”
“大小姐,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
“大小姐,我的亲祖宗,我错了,你就放过我吧……”
对于周围的哀求声,易珩全程冷着一张脸。
无论这些人怎么哀求,但这并不妨碍她像是耳聋眼瞎一样飞快的搞破坏。
等成奕再找到她的时候,整个老宅都炸窝了。
仆人到处喊他:
“成管家不好了,内宅花室里的花也都毁了,根茎都被剪断了,花瓣和枝叶也都被碾碎了。”
“成管家不好了,大小姐把老爷子的古董花瓶都摔了,还有将军戟都给拆了。古董室和兵器室的保险门被打了个粉碎……”
“成管家不好了,内宅院子里的二十八颗五十年以上的法国梧桐树都被大小姐拔了,然后……”
“然后什么?”成奕感觉眼前一片漆黑,这仅仅是一天的时间,他的灵魂都出窍了。
“然后那些树都被大小姐扔游泳池和池塘里了,池塘里那些纯种的稀有锦鲤都……都被弄死了。”
听见直升飞机的轰鸣声,成奕连半条命都没有了。
他双眼含泪的望着那渐渐消失在天空中的小点点,碎碎念:“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又没有惹你,一点都没惹。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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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书房里,成伯望着坐在窗口的老者,有些犹豫的开口,“老爷,这事真的要这样做?大小姐好像并不喜欢这个婚约。”
易老爷子望了一眼窗外,一群人已经乱作一团,不用想他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你并不了解她,恰恰相反,她很期待这个婚约的到来。”
“可是——”
“她做的那些不过是给我看的,她在外这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学会把自己塑造出另外一个自我。”
“您是说,她在伪装自己?”
易老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是从什么时候不做噩梦的?”
成奕想了一下,“也就这半年的时间吧,小姐做恶梦的频率越来越长了。”
“那是因为她已经得到了消息,期待着从那里离开,然后去做她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
这些年,易珩的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一件事。
“难道是……报仇?”
易老爷子脸上的皱纹愣是多出了三道,“哎,很多事,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吧。”
“老爷,可玄门的那些人不会让大小姐吃亏吧?毕竟我们左丘已经有四十年没入世了。”
“玄九门虽然是有传承的家族,可真要跟我左丘作对,如今的我们会怕?当年的事,事出有因,我不怨他们。可现在他们一错再错,作孽太多,玄门早该清理了。”
这时书房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成伯看了一眼,恭敬的说:“是大小姐的电话。”
易老爷子的唇角弯了一下,“这丫头刚闯完祸还敢打电话过来,她这是挑衅啊。”
成伯摁下免提键,他还没说话呢,就听易珩的声音大喊着传了进来。
“爷爷,二十分钟后奶奶的直升飞机降落,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悲惨的沦为被至亲的人抛弃的野丫头。”电话挂断,易老爷子一反常态,火烧屁股急冲冲的跳了起来,怒声喊道:“把家里所有可以被当做凶器的东西都给我收起来。”
新一轮的鸡飞狗跳。
成伯瞬间老泪纵横: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