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打了两个喷嚏,窝在椅子上的易珩目光敏锐的朝墙角处看了过去。
一双天真浪漫的大眼睛此刻正阴恻恻的盯着蹲在墙角的男人,语气很不友善的说:“一想,二骂,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在背后骂我噢,要是让我知道,我“咔咔”几下掰断他身上多有的骨节。”
全身粉碎性骨折的CT大片活生生的上演。
高岳乐心里哭嚎着呐喊:靠,这种无妄之锅也要他背。
虽然他确实刚刚骂过她——
可真他妈要了命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少女那双清湛的眼瞳,高岳乐活了三十多年才知道什么叫火眼金精——
这真是——
民间处处是人精。
“高叔叔,你不是离开了吗?专门回来刨坑听墙角的?”
不知道为什么易珩一叫他叔叔,高岳乐大小便都跟着失禁,连刨坑都来不及。
只是没等高岳乐找个机会舒缓一下这种憋的要死,却不敢释放的心情。
“你先闭嘴,我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高岳乐刚刚张开的嘴巴,硬生生的连个屁的动静都没发出,便被定住了。
那种感觉就像四十八个小时在高速,来不及上厕所,好不容易停车可以方便一下,却被人硬生生的喝止:不许随地大小便。
哎呦妈呀,不对不对,怎么又想到随地大小便了?
这少女是坑,话里带煞。
“我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易珩斜瞟了他一眼,“你没看见我再跟高叔叔说话吗?”
越泽:“你叔叔没空搭理你。”
易珩:“你眼瞎啊,没看见我叔叔都快被一句话给憋死了。”
剑眉斜挑,“敢说一个字,我揍你。”
棍棒之下出孝子,高岳乐此刻正以孝子自居,只能在心里问候这位刚刚实力上位的小爸爸。
“姓越的,你好好说话能死?干嘛欺负我叔叔?”
高岳乐立刻泪奔了,谁说世界没有,其实这丫头也没那么坏。
“呵呵,随地大小便的人,不配做叔叔。”
越泽,卧槽你的大爷的!!!
“他大小便你看见了?”
越泽凉飕飕的又哼笑两下,那嫌弃的声音简直让人想去死。
“你看见就行了,叔叔最爱小萝莉……后面你懂的。”
这叫什么断句?
这句子是有问题的。
易珩指着越泽的鼻尖骂道:“我懂?我懂个屁,我又不是爱因斯坦,怎么就懂了?难不成随地大小便还有相对论?他不要脸能干出这种事,可我还要脸呢。”
冤案是怎么发生的?
就是被流言陷害的。
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就是从这对丫的小混蛋嘴巴里喷出来的。
高岳乐崩溃了,刚刚重新树立起来的信心,瞬间被秒的渣都不剩。
窝在角落里,泪流两行不见天的抠墙脚。
他错了,这个世界没有爱。
爱都被良心吃了,良心都被狗吃了。
他要放浪形骸,他要自甘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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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中——
越泽:“回答我的问题。”
易珩:“心情不好,回答个屁。”
越泽:“要么死一个,要么死一双。这话什么意思?”
易垳直接喷了过去,“我呸,你才跟他一双呢。”
被喷了一脸的口水,越泽居然没有任何脾气,就连一个阴沉的眼神都没有。
高岳乐惊悚的看着他用手淡定的擦了擦脸颊,“那就换一种说法,为什么杀了他会死两个人?”
知道他对自己的话心存怀疑,要不然怎么总以为自己是在骗他?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理解,世界上有很多未解之谜,比如:你为什么还活着?……没被蠢死?”
越泽觉得自己实在是对她太过友善了,人设都跟着崩塌了。
“易珩——”
“我耳朵没聋,那么大声干嘛?”
“我不是在跟你说笑。”
“你觉得我长了一张可笑的脸吗?”
四目相对。
屋子里一片压抑的沉寂。
“她说对了一半。”
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
诸葛铖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微微侧头看了过去,失去血色的脸颊,就连黑眼圈看着好像都没有之前那么灰暗了。
“醒了?”
易珩赶紧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上他的脉搏,“心跳已经回归正常,看来你现在已经是个正常人了。”
诸葛铖的目光很静,静到如岁月经流之水,习惯了潺潺而动,没了丝毫波动的涟漪。
还好那不是一潭死水,流经的也不是黄泉忘川。
“既然你醒了,还是你说吧。诸葛悻是怎么死的?”
诸葛铖看向易珩,牵强的挑动眉梢,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易珩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我家老爷子非让我看那些古旧的都发了霉的书,可那种书味道太大,而我又不喜欢看历史故事,但不讨厌听。”
“其实我说的故事不会很长,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如果你真的杀了我,也不会死的。以命偿命是有前提的,前提必须是铁指彼岸花戴在我的手上才可以。”
易珩蹙眉:“你身上的煞气……来源于那个东西?”
诸葛铖为了不牵动到身后的伤口,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煞气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你将它存留在自己的体内,早晚会受到反噬。”
诸葛铖自嘲的笑了笑,“就算死又如何?我是生不如死。”
越泽目光沉敛,“铁指彼岸花不是用来镇魂的?”
易珩眉头轻皱,“不一样。那只是铁指彼岸花其中的一个作用,只要佩戴它的人是横死,凭借临死的最后一口气,那戒指就会聚敛主人的魂魄,将之镇压。可人在死后一定的时间内会有强大的戾气出现,而这种戾气不是区区法器可以镇压的。所以就必须要人的精血灌入,形成封印,加之再次镇压。”
诸葛铖抬头看向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勾起一个弧度。
“不愧是左丘的继承人,果然瞒不了你。”
越泽眉头紧蹙,似乎对他知道左丘的事情有些意外。
“可我也知道你们家中有消除这种煞气的方法,你为什么还要将煞气引入自己的身体中?”
“不是有一种说法吗?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可老天爷没有让你死,你的生命却被了结,就算天道有轮回,老天爷也会开启一扇窗,让你去了结尘怨。而我,就是那一扇窗。我将煞气引入体内,也只是想要完成逝者的遗愿。”
易珩神情凝重:“可你犯了忌讳。擅自取用煞气这是玄门大忌,你可能因此会被处死。”
诸葛铖突然笑了出来,眼眶却通红涩然。
“那如果献祭呢?用活人的肉体和血液去平息死者的不甘和愤怒。”
易珩沉默了。
片刻——
“所以你是献祭?你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媒介?”
诸葛铖的唇角咧出一种森凉的笑,狰狞、憎恨、宣泄,甚至血腥的近乎残忍……
“是,我将自己变成了现在这个非人非鬼的模样,他们想杀我,可他们杀不了我。他们想要玄门处死我,可他们却不敢将这个丑闻公布于众。想想堂堂诸葛家的子弟,最后却变成了一个满身煞气的不祥之物,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易珩说不上是惋惜还是可惜,只觉得这种做法太过愚昧,伤敌一千,也是自损八百。
“那你也是用这种方法杀了诸葛悻上位的?”
“是,我用煞气撕裂了他的灵魂,吞噬他的意识,最后让他魂飞魄散。”
“而诸葛家之所以没有将你杀了,也是惧怕你身上这一身煞气。”
“是。”
易珩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地方还没有想明白,既然诸葛铖献祭的是自己的身体,那么又是什么人要借用他的身体向诸葛悻报仇?
撕裂一个人的灵魂可不是一般的煞气可以办到的,那是需要强大而愤恨到极致的煞气才能将这个人的灵魂撕成碎片,而想要消散他的魂魄,就必须要吞噬。
人死之后只有煞气并不能吞噬一个人的灵魂,而诸葛铖就算献祭了自己的身体,他也只是一个媒介不能吞噬灵魂碎片。那他怎么能保证诸葛悻会魂飞魄散?
为什么楚珺要见到诸葛铖才说了实话?
那诸葛悻难道真的是为了报复诸葛铖才杀了那两个人?
子孙符——
本命符——
他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提到本命符,他到底要给她什么线索?
楚珺的脖子上也带着子孙符……
易珩的大脑飞速的思索着,一个死结很快就要解开了。
真相仿佛就在眼前。
易珩的眼睛突然瞪的老大,雷霆般出手捏住了他的脖子,“是孩子——是孩子对不对?是诸葛悻的孩子。”
诸葛铖笑了,像沉寂在黑暗中的彼岸花,绽放的绚烂却又孤傲的凄凉。
那是一种绝望的夺目,就算再美也没人敢去欣赏,因为在看到它的那一瞬间,人生已然落幕。
“是,就是他们。”
“他们?”易珩的手指颤动了几下。
“五个,那是五个未出生的孩子,其中一个是她的。”
“闭嘴,不许说,你答应过我不会说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周文月发疯似的大叫着,她指着诸葛铖大骂:“我警告你,不许你这么说她,她没有,从来没有孩子……”
易珩的手指突然卸力了,她的眼中茫然又无措,呆愣、静默——
“她……是成澄?”
周文月一把捂住脸颊,胖墩墩的身体无力抗压的蹲在地上,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