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你终于醒了。”
越泽醒来的时候就听见了大呼小叫的声音,刺眼阳光,白的灼人眼球的墙壁,还有突然间攒动的人头。
“哥,你醒了?”
越韬的头发有些凌乱,整个人看着有些狼狈。
不过那副眼镜的镜片依旧干净的折着阳光。
“我在哪?”
越韬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是钟家老宅,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扒开越韬,越翔的头探了过来,“老大,你还是别跟他说话了,他吐了一天一夜,吐到脱水,现在还有点神志不清呢。你都不知道吧,那家伙竟然添了毛病?他居然晕血?听着是不是很滑稽?我都不知道他还有这种高级的功能呢。”
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可就是没有一句话是有用的。
然后越翔的脸也消失了。
高岳乐的半张脸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祖宗,别听他们废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的?”
没想到这个时候高岳乐竟然是如此的靠谱?
只不过——
“你的头怎么了?”
包在他头上的纱布是什么情况?
高岳乐瞬间有种要痛哭流涕的感觉,虽然这小子平时混账了点,不过也算没白养。
以前他总觉得养个越泽不如养条狗,可现在很显然,狗没有他有人性啊。
人性这东西可算在他的身上突出的体现出来了。
可见有对比才有满足啊。
畜生和越泽。
他果断选择后者。
“在水里碰了一下,不过能留下一条命我已经很满足。”
“准确的说,碰的不是一下,而是两下,他的右腿骨折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一个月后我保证他活蹦乱跳的。”
钟意拿着个手电照在他的眼球上,越泽下意识的要避开,却被他的手直接摁在了眼睛上,“别乱动。”
扒开他的眼皮照了照——
“啪”的一下,直接被他抬手挥开了手臂。
钟意唇角掀起一丝冷笑,“呦呵,还挺有力气的?看来精神头不错,脑袋晕吗?”
越泽淡淡的撇开了头,“你很闲?”
这人一点都不可爱。
醒过来之后就像个刺猬,还是昏迷的时候相对可爱一些。
“恰恰相反,我很忙。要不是你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里,我应该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看了一眼挂着的点滴,还有手臂传来的阵阵刺痛,越泽的意识和记忆开始慢慢的回拢。
夜幕。
火球。
吊桥。
河水。
还有坍塌的冰面。
巨大的信息量一下子全部涌进他的脑袋里,混乱的让他应接不暇。
“呃——”
痛苦的皱眉,太阳穴传来的疼痛蔓延到整个额骨。
他咬着牙在太多的疑问中问道:“她呢?她在哪?”
钟意居高俯视着他,脸色木然的说:“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山涧的河水冰冷,水流又急,你的肩膀被烧伤了,肋骨在河里受了撞击断了三根。还好没有造成额外的内伤。不过你在河里泡的时间很久,身体受了寒,这才是重点。好好修养,炎症要是起来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钟意说完就想走,可手臂却被一把抓住。
“她呢?我问你她在那?”
被抠着紧紧的手臂,很疼。
钟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没死,你不用担心。如果她真的出事了,我也不会在这照顾你。”
“那她在哪?”
钟意挣脱开他的手指,俯身对他说:“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而你只需要好好修养,给他一针安定。”
越泽不甘心的被人压住了身体,然后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再然后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把钟意揍了个生活不能自理,还粗鲁的问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再再的然后,就是他昏昏沉沉的睡了几天几夜,做了一个不断重复的噩梦。
他在湍急的河水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但却发现自己抓住的是一个人,他无比熟悉的人。
她把他救了上来。
可她却被冰冷的河水浸没过了头顶,他用力的哀嚎着她的名字,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就像被冰冷的风冻结了四肢,无能为力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淹死。
**
等他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以后了。
高岳乐奚落的说:“你这家伙比我年轻,看着比我强壮,可没想到身体素质却赶不上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高烧不退,直说胡话。你说你担心易珩,叫她的名字也是情有可原。可你居然把钟意骂了个底掉,就连钟家也不放过。我还没见过你这么牛掰的人呢,敢骂自己的主治医师?要不是有钟家老爷子坐镇,就钟意那个不懂医德是什么的流氓医生,早就把你活刮了。现在你应该是一具被福尔马林泡着的标本了。”
“她呢?”
沙哑的声音,陌生的让他感觉不到那是自己的声音。
就像锯条摩擦着上了锈的铁管。
“果然被钟意说中了,你这狗粮喂的真当家常便饭了?”高岳乐将一根习惯放进了他的嘴里,“你一边喝,我一边说。其实我也没看见易珩那丫头,只是听钟意说,慕贤卓赶了过来,然后他就把她带走了。这两天他给我们打过电话,报了平安。她现在应该回了左丘,而且还需要疗养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奶奶前两天就赶过来了,昨天确定你退烧了,这才离开。不过,我听她说话的意思是,易家那边说,你们的订婚典礼有可能要推迟了。”
喝了一些水,越泽才感觉那发紧的喉咙有一点点的松弛下来,嗓子也没有干涩的疼痛感了。
“她伤的很重?”
高岳乐点了点头,“应该不轻。”
“嘀嘀嘀嘀嘀”
床头的机器突然发出急促的电子音——
越泽的目光盯着头上方的天花板,入眼的白色单调的清冷。
盯的时间久了,他的眼睛突然有些发涩,当眼泪划过眼角的时候,他的眼球才再次转动起来。
“你哭了?”
高岳乐先是被他不断加快的心跳吓了个半死,然后又被他的眼泪直接震住了。
上一次越泽哭的时候,不知道是时间太过久远还是下意识的被他选择遗忘,然后他静静的翻找着那段记忆,再然后静静的看着他的眼泪接二连三的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