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少爷,老夫人和客人都在客厅里等着您呢。”
听见管家徐叔的说话声,越翔和越韬互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一同向门口走了过去。
故意放缓的脚步声和两人加速放飞的身形,下一秒越泽推门还没走进来呢,就感觉眼前一黑,被两道人影一左一右的抱住了手臂,然后强行将人拉走了。
要不是知道是他们,越泽已经出手了。
偷袭他?
这两个家伙不想活了?
“你们两个干嘛?”
直到被这两个家伙架到一侧的秋千架下,他才甩开他们的手臂,不耐烦的瞪了过去。
住在医院几天,他的脸色有些憔悴,甚至还有些凌乱的邋遢感。
幸好这个样子的越泽没让里面那位看到。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所谓默契也是不言而喻。
“哥,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现在这个样子进去可要做好被喷的准备。”
越韬的目光仔细得在他身上看了一圈,“就你这身衣服可不行,还有这头发,你几天没洗头了?最好再洗个澡,你等一下,我去找徐叔准备一下,就在旁边后庭院的小木屋里,一会儿你赶紧过来啊,哪怕是个战斗澡也行啊。”
没等越泽回答,越韬已经马不停蹄的跑了。
越翔在他身边已经转了三圈了,嘴巴里分明在嘀咕着什么?
可他偏偏听不懂那神神叨叨的鬼话。
“有话就说。”
越翔猛地停下了脚步,转头问道:“老大,你真的决定要和易珩订婚了?”
越泽瞪了他一眼,“元旦订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忙,太闲了?”
越翔憋了憋嘴角,“老大,别说我没提醒你,易家的那位你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除了她是易珩的奶奶之外,别忘了她还是咱奶奶的情敌。”
情敌。
这两字一蹦出来,气氛就是莫名的一阵紧张。
他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而且老一辈的事情,就算易珩说过,他还是有所怀疑的。
特别是自家奶奶会喜欢别的男人?
他总觉得这种想法,对自家的爷爷来说也太不公平了点。
虽然自家的爷爷喜欢清静,很少露面。
可他还是能从日常的生活中看出,奶奶对爷爷的关心,还有爷爷对奶奶的悉心。
“奶奶和易家奶奶发生争执了?”
越泽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尤其是从紧张兮兮的越韬和神秘兮兮的越翔身上,他顿时明白这两二货的异常究竟是为了什么。
越泽不着痕迹的将目光朝老宅的门口看了一眼,心里竟也还有余悸的颤了两下?
“何止争执?易家的那位奶奶可是位挑剔的主,我们一大早回来老宅之后,就换了衣服出门迎客,自以为风流倜傥算不得,但总也是文质彬彬,一表人才了吧。可谁知道这位老夫人一下车就把我和越韬数落了一通,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看哪都不顺眼,她说完之后就跟咱们越家养了两个废物乞丐一样?然后又问我们哪个……哪个是你?”
这明显是针对他的。
越泽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算是逃过了一劫。
如果不是有这两个倒霉蛋挡着,恐怕易家的那位奶奶就会把他嫌弃到骨子里了,说不准还会揍他一顿。
“你们怎么回答的?”
“还能怎么回答?”越翔“压压惊”的摸了摸自己的眉骨,“当然是说你在医院照顾嫂子了,要不然你还不被易家奶奶给虐死?我可以看出来了,这位老人家可是护犊子的,提起自己的那个宝贝孙女,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不一样了,气势汹汹的就杀进了客厅。”
“那奶奶呢?她老人家没受委屈吧?”
越翔吞吞吐吐的“吭哧”了片刻,“刀光剑影,暗流涌动呗。这件事我们越家也是理亏,易珩中了两枪,又在几天里经历了两场大爆炸,身体都被搞成那个样子了,你总不能不让人家说啊,所以奶奶刚开始就忍着。可后来还是忍不住奚落了两句,然后易家奶奶就四两拨千斤的还了回去。再然后……你就回来了。”
越泽感觉头都大了,那边易珩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现在这边又起了波澜。
越韬这个时候跑了回来,手里抱着一套崭新的西服,对着越泽大呼小叫的说:“你们还耽搁时间?再过一会儿,里面说不定都能上演全武行了,赶紧换衣服过去。”
这下也不容越泽多想了,抱着衣服就赶紧奔进了后院里的小木屋。
越翔同情的瞟了一眼过去,“你说老大这关能过去吗?我们出来的时候,两位老太太可是已经露了锋芒。”
越韬擦了擦额角,“那能怨谁啊?不是冤家不聚头。当年人家爷爷不要奶奶,可咱姑姑也没要人家老爹,就是一报还一报,怎么说也是打成了个平手。”
“听你这么说,倒是有点道理。可是两个女人,又是情敌,讲道理,她们能听吗?”
越韬也没谱了,喘了个大气说了一句,“哎,那我就不能管了,你不觉得我们已经管的够多了。”
越翔立刻认同的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那我们走吧?”
“我看行。”
就在两个人盘算好要一起离开的时候,管家徐叔却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韬少爷和翔少爷,泽少爷让你们在门口等他,一会儿跟他一起去大厅。”
越韬冷汗霎时间就冒了出来,“为啥?”
徐叔憨厚的笑了笑,“他说有你们在,他们放心。”
越翔直接打了个冷颤,“放心?为啥放心?”
这下就连徐叔都无法回答他们了。
为啥?
泽少爷也没说啊?
只说了一句:要是他们想跑,就打断他们的双腿。
所以他的目光理所当然的放在了他们站立的双腿上,时刻准备抄起棒子接受打断双腿这种残酷的任务操作。
**
易珩接到易老爷子电话的时候,已经准备小憩片刻。
可电话铃声直接将她惊醒了,这是越泽放在这里的手机,她原来的手机据说已经被炸成了灰烬。
“喂?请问你是谁?”
“你爷爷。”
易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带着熟悉的雷霆乍响,就跟别人欠了他钱一样,虎的一比。
“老爷子,您这是又跟谁发火呢?家里谁惹你了?难道是你那不孝儿子和媳妇回来了?他们是不是不给你饭吃,虐待你了?我就说你不能对他们如此放任,看看把他们都惯成什么样子了?丝毫不把我这个女儿放在眼里,五年了就给我打了三个电话。一,出去散心也挺好的。二,不要欺负山上的小动物。三,不要打扰到别人,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你听听,这像一个亲妈能说出来的话吗?爷爷,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长这么大,三观正,有节操,还没长歪的好青年实属是拥有难得的高尚品质和过人的天赋。”
“丫头……”
就在易珩刚刚住嘴,易老爷子的声音低沉厚重的从电话那边传来,他似乎还叹了一口气,又沉默片刻,才堪堪启口,“丫头,想哭,就哭吧。”
哭?
爷爷为什么觉得她会想哭呢?
易珩握着电话的手指默默的攥紧,她眨了眨眼睛,并没有眼泪掉下来。
她不禁疑惑的开口问道:“爷爷,我为什么要哭?我没有哭啊……”
突然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了鼻尖,然后眼眶随之一热,莫名的一股温热夺眶而出,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而她的话说到了一半也哽咽的咽了回去。
哭了。
她真的哭了。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卷起的膝盖贴向了她的胸口,她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双腿,然后眼泪如雨滚落。
五年了。
五年里她从未哭的如此歇斯底里。
她时刻的告诉你自己,不能哭,哭是最懦弱的表现,她不允许自己再面对懦弱。
可现在她哭了出来,而且还是嚎嚎大哭——
“爷爷,怎么办?怎么办啊?他不理我了,他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可我真的没有觉得他没用,我可以保护他,我可以守着他,可是为什么他却因为这些不理我,爷爷,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他想起了帝王卦,他想起有关越家的一切,他是不是觉得我和他的婚约就是在利用他,所以他讨厌我了?是不是……”
那个该死的混小子。
易老爷子听着她的哭声,哪怕是一身的铮铮铁骨也被哭断肠了。
虽然他对这丫头从小就严厉,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只要是能满足她的,他这个做爷爷的拼了老命也要得到。
在外人看来这丫头跟着自己对着干,也不是很亲厚。
可只有他们爷孙俩才知道,他们的亲情关系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易老爷子最了解这丫头心里想的是什么,听见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连串的话,他就知道这丫头受了委屈,可偏偏却掩饰的很好,不想让他担心的分散他这个老头的注意力。
但这一点哪能轻易骗过他?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易老爷子拿着电话,静静的坐在书房里,听着电话那头的哭声响起,直到抽泣的消失——
**
越泽洗澡就用了十分钟。
而且从小木屋里一出来,身上就带着一抹清润的香气。
“怎么样?还可以吗?”
这是问门口的两只“看门狗”的。
越翔看了一眼,“头发再恭顺一点,你这翘起的刘海几个意思?要跟人家单挑啊?”
越韬也赶紧的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带,“哥,别说我没提醒你,进去说话一定要顺着,千万别拿出你的高冷桀骜,那种技能扔出去,就是纯找死。”
越泽被他们说的也突然紧张起来,他这几天待在医院里,一心都挂在易珩的身上。
冷不丁的遇到这种事,他一时间还真是很难淡定下来。
“我知道了,我记住了。”
难得越泽有这么听话的时候,两兄弟很配合的跟他一起去了大厅。
只不过路上的时候,越翔低声的问道:“老大,你和易珩说话了吗?易家老太太来了,一定会去看自己宝贝孙女的,你总不能一直的逃避吧?”
越泽脚下一顿,脸上也是多了几分愁云。
“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又救了我一次,这次比上次伤的更重。可我呢?我对她许诺的话,就是一堆垃圾,我没有做到我说的任何一句。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看着她来保护我,你说我到底有什么用?这样的我在她身边,能给她带来的只有厄运。”
越泽冷笑出声,自嘲的掀起唇角,目光不由的瞟向了左手的手腕,那几道自残的伤痕虽然变淡了,却没有消失。
这才是他应该受到的惩罚。
为什么他要学会占卜帝王卦,世间如此多的秘密又为何不能成为永久的秘密?
又为什么跟他有关系的每一个人,最终都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
妈妈是这样。
梅岭死去的那些人也是这样。
“老大?老大?”
越翔紧张的叫了他几声,越泽恍惚的朝他看了过去,“怎么了?”
越翔和越韬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惧色。
白胡说过,越泽这次能从自闭中走出来是因为他的心里有一个牵挂,让他在黑暗中挣脱了出来。
可同样的,如果这个牵挂在他的脑海中消失了,那就会得到相反的结果。
也许病情会再次复发,而这一次,他也许再也不会挣脱出来。
“老大,我觉得你就是想太多了。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揽,伤她的人明明是亚玄,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你真的出事,易珩才会更加伤心。”
越韬赶紧点了点头附和道:“还有啊,这女人是需要哄的,你之前不是很会说情话吗?要不你跟她说点肉麻的话,这样的开头总觉得挺温馨的。”
越翔:”我觉得越韬的这个想法不错,女人不都喜欢这些吗?你之前发挥的那些,那一次不让易珩开心的笑了出来?老大,既然你已经决定订婚了,你就要对你未来的妻子负责,难不成你会因为她这次的受伤就不要她了吗?如果是这样,连我都想骂你,都为易珩抱不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