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事。”
好不容易活了下来,竟然是劫后余生之感。
微光照在沈巍的脸上,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好像比她的状态好不到哪去。
“亚,亚玄呢?”
沈巍看了一眼不远处走过来的那道影子,“他没事,还能走,死不了。”
易珩微微点了点头,突然间她的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易珩微微皱眉,就听一个声音从她身下传来,“你趴够了吗?”
这声音?
易珩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直到一只手将她一把推开。
她整个人都是呆愣的。
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从地上坐了起来,在那微弱的光线下轻轻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头也不抬的说:“越韬,别照我的脸,刺眼睛。”
然后那道光线果然压低了几分。
只是他说的是什么?
越——韬?
“哥,你没事吧?”
这是越韬的声音。
哥?
所以他真的是……
“越泽?”
易珩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如细蚊一般。
可经历过一场大战之后,这里剩下残垣之外,还剩下的就只有寂静。
而恰恰越泽离她的距离没有一米远,将她的声音直接收入耳中。
他的背影一顿,随即转身朝她看了过去,他的眉头微蹙,黑暗挡住了他大半的脸颊,只有一道浅浅的光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那精致且熟悉的唇纹,让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果然没有听错,刚刚那是他的声音。
小心,抱紧我。
一股温热的酸楚涌向她的双眼,她的唇角下意识紧张的抿紧,却听他问了一句:“你是谁?你知道我的名字?你刚刚是说了我的名字吧,我们……认识吗?”
周围陷入一片沉寂之中,此刻没有人说话,所有人仿佛都在这一刻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而那微弱的灯光,除了那熟悉的光影,就只剩下飞扬又沉落的尘灰。
“你……怎么不说话了?”
越泽下意识回头要取那道光源,看看刚刚被他救了的人,到底是谁?
“我不认识你。”
感觉到那道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易珩下意识的别开头,一头散开的乌黑长发挡住了她的脸颊。
越泽微微皱眉,看着她的侧脸问道:“可你刚刚叫了我的名字。”
“你听错了,我叫的是……越韬。”
“越韬?”
易珩感觉那光线在她眼前晃动了两下,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把光挪开,刺眼。”
越泽的手臂一顿,随即将手电筒从她的头上挪开。
“抱歉。”
易珩深吸了一口气,“刚刚谢谢你们出手,越……韬,谢谢你。”
越韬站在沈巍的身后,瞟了一眼自家大哥,气氛十分尴尬,他干巴巴的回答了一句:“没事,应该的。你们怎么样?还能站起来走吗?”
易珩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喘息间一股温热从她的脸颊上划过。
“嗯,能走。”
她的手有些颤动的摸了摸身下的岩壁,却听身边的越泽说道:“我给你照着,你先起来。”
这一刻,就是越泽也不确定,刚刚她是叫的越泽还是越韬了。
难道真的是他刚刚听错了吗?
可为什么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突然感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就好像……就好像在哪听过。
“谢谢。”
易珩看着那微弱的灯光照在地上,可眼瞳却是已经模糊了一片,她手指摸索着站了起来。可她脚下却是一个踉跄,提到了一块落石,眼看着就要跪回地上,越泽下意识的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直接将人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只很熟悉的手臂,带着一种冰冷的温度,半搂着她。
易珩下意识的咬紧牙关,可是一股温热却更加剧烈的从她的眼眶中涌了出来。
“你没……”
越泽只说了两个字,就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因为他感觉到了一滴温热落了下来,正落在他的手背上,那种感觉好像灼了一下他的心口。
他的手指下意识的握紧她的手臂——
那一刻他竟然不想放开这个女人。
“哥?”
越韬的声音传来,仿佛在那一瞬间,将他整个人带回来现实。
沈巍上前扶住易珩,“你怎么样,能走吗?”
“我的腿好疼。”易珩的咬着唇角,脸色实在有些难看。
亚玄顺着手电的灯光朝她的脚踝看了过去,眉头一攒,“是被龙鳞割伤了,伤口很深,应该是伤到了筋骨。”
“我背你。”沈巍说着就要将她背在身上,亚玄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你不合适。”
沈巍撇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你比我更懂得,你身上的气息现在并不适合靠近她。”
沈巍想了一下,“那你来?”
亚玄将身上的斗篷一掀,整个右腿都是一片刮伤,血肉模糊。
“我来……”
越泽看了他们一眼,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
沈巍连看到没有看他一眼,“你不行。”
亚玄也是伸手直接点将指向越韬,“你来。”
越韬看着他们心想:我到底是跟你们有多熟啊?一个个的用起他来完全没压力。
“好,我来。”
越韬走到易珩的面前,多少有些尴尬的皱了皱眉,想要跟她说什么,可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背你。”
易珩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知道辛苦你们就不应该来。”
越韬话音未落,就被沈巍的肩膀撞了一下。
“小子,走路不长眼?”
越韬知道自己说了多余的话,对上沈巍那阴恻恻的眼神,立刻蔫了。
越韬背上易珩,沈巍拿着手电走在前面,他们几个人沉默的走在后面。
“越韬,你认识他们?”
越泽的声音传来,越韬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认识,岂止是认识?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嗯,认识。算是……朋友吧,过去认识的朋友。”
越泽倒是觉得这几个人好像不仅仅跟越韬很熟,就连他也是好像不陌生的样子?
不过这个时候,他倒是没有多问出声。
整个山洞恢复了之前沉寂,只是周围的岩壁却是一片凌乱,落石到处都是,走起来也是磕磕绊绊。
“看来这个山洞是上下连接着,也许贯穿整个雪山。这里应该就是龙穴,真的难以置信这条龙会在这座雪山中开辟这样一条通道。”
沈巍的声音不大,如今说出来,在这个空荡荡的山洞中,甚至会产生一种回音。
“这条龙已经在这里生存了上千年,这里已经成了他的家。我奇怪的是,你们没有钥匙怎么会来这里?”
越泽的话说的也算直白,只是对于他的话,亚玄却不屑的说道:“没有钥匙就不能来了吗?”
“非礼勿进,是为贼。”
“哦,那我们就是一群贼。”
越泽的脚步一顿,“我跟你并不一样。”
亚玄点了点头,黑色斗篷下,他那一头的银发妖娆又诡异,“是啊,我早就发现你跟我们不一样了。你的血很新鲜,很好闻。”
越韬转身朝他瞪了过去,“你到底是谁?我警告你,刚刚是我和我哥救了你。”
亚玄唇角咧出一个弧度,“我说什么了?让你这么警惕,你觉得我会杀了他?”
“闭嘴。”易珩的目光透过那头乌黑的长发看了过去,“不想死的更快,你就给我闭嘴,不要说一句话。”
亚玄的眼角微微翘起,“你难道忘了刚刚第一个救你的人是谁?”
“别把话说的这么好听。那条黑龙的事,咱们还没了呢?”
亚玄清冷的笑了两声,“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会有一些变化,可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易珩淡淡的别开了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得不说你们的打算很充分,用黑龙对付这条龙的事你们筹备了多久?”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这条黑龙还没有养成,我为什么要拿出来救你?”
“需要原因吗?”易珩的手指攥紧,“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可没有我,你又能活多久呢?”
他们两个人就像说着哑谜,除了沈巍之外,越家俩兄弟根本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
越韬更是一脸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个打扮极为怪异的人,既觉得有些熟悉,又觉得有些陌生。
越韬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他,不过听他和易珩说话的那种感觉,他又觉得这个男人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的陌生。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任何的矛盾,可你的现在必须得还这里。而且从这里出去之后你们必须忘记这里的一切,不能再来。”
听见越泽的话,沈巍淡淡的说道:“刚刚你是不是用你的血,将那条龙驱走的?”
越泽警惕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巍笑了,如今这家伙这个模样,可比之前他见到的样子有趣多了。
一个人明明是跟你认识的,可这一刻他对你的警惕却如同针对一个陌生人。
“越家的帝王卦看来你是真的想起来了,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吗?”
越泽眉头蹙紧,在昏暗的光线中,脸颊印出了几道细纹,“我是不是认识你们?不然你是怎么知道帝王卦的?”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或者你想知道你们家帝王卦的来历吗?我可以给你讲讲。或许你可以想到什么?”
易珩感觉到越韬的整个脊背都是绷紧的,可见他并不想让他哥知道任何其中的任何细节。”
“帝王卦,不仅仅是你们越家的传承,他更是我们要找的东西。”易珩开口说道:“在我没有找到答案之前是不会离开的。”
越泽转头看向她,那头长发依旧遮住了她的脸颊,“可这里是我们越家的祖地,你们不能从这里带走任何东西。而且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也带不走。”
“就因为那条龙?你觉得我们真的拿那条龙没有一点的办法吗?我还真没试过屠龙是什么滋味。”亚玄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玩味,“你说龙血好喝吗?”
“这里是龙穴,你刚刚也应该看到了龙魂一出,虚空都为之扭曲,万丈后土凭空开裂。难道你们想死无葬身之地吗?”越泽对着这些擅自入内的人,多是恼怒和警惕。要不是越韬认识他们,还让他出手救人,他绝对不会将那条龙召唤走的。
“那又如何,不是有你吗?”
要不是山洞中的光线有限,越泽还真想看看这个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你觉得我还会继续帮你们吗?这里是我们家的祖地,我说了不会允许你们带走这里任何一样东西。”
“你们家的祖地?据我所知这是帝王卦的出生地,并不姓越吧?”
亚玄身上的斗篷很宽大,他头上的黑色风帽,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可他的嘴却出现了一种艳丽的血红色,就好像沾染了一层红色的胭脂。
“我是帝王卦的继承人。”
易珩打在越韬肩膀上的手,猛地抓紧。
越韬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因为黑暗将两人遮住了,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样的“细节”。
而越韬的嘴巴微微抽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可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说他也不知道越泽怎么会想起的帝王卦,又或者说,是越泽突然出现才救了他。
越泽的这句话还想正中亚玄的下怀,“你知道帝王卦了?”
“这跟你有关系?”
“我只是好奇,一个人忘记的东西,何时才能想起?而明明有过的记忆,又怎样才能忘记。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吗?”
“我不觉得有什么趣。”
越韬背着易珩转身看了过去,“忘记的就是忘记了,而能想起来的,那就是从来都没有遗忘过。只是暂时的隐藏起来,就像……就像一个恶作剧而已。”
“恶作剧?一个人可以把自己的记忆当成恶作剧?那是不是说,他也可以把自己的经历当成一个玩笑?而与他一起经历过的人,也只不过是一个笑柄?”
“你们在说什么?”
越泽似乎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他觉得这些话似乎跟他有关,又似乎跟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