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迦陵频伽。
张如晦略带诧异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时他才发现,迦陵频伽已经转过了半个身子,正在恶狠狠的盯着他。
不过迦陵频伽口中的话可没停下:“王掌门,你最好还是想清楚一点。瓜州奸令已死,凉州这里是奸令多半也做不下去了。我给你之前看的信物是假的么?有这份保证,你难道还做不上凉州的奸令么?”
自己刚才听到的,应当是迦陵频伽用极乐妙音所发,和道门的“流音术”应当是类似的运用。张如晦当即会意,他也转过了半个身子,纯以口形说话,不发半点声音反正这个女人又不是看不懂。
“哦?我为什么要和一个佛国的人联手,去对付我们道国的人?”
“你是傻子吗?现在你们道国的人就要弄死你了,你居然还不为自己的小命想想,还在这里想着佛道之别。”
“号称要清静三界的佛国杀了道国多少人?这些河图派的人不值得信任,难道底栗车的迦陵频伽就值得信任了?”
“那你就慢慢不信任,等着这帮连生死屏障都没有破除的宵小之辈将你在这里灭口。”说到这里,迦陵频伽顿了一下,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给右武卫的人报仇雪恨。”
不得不说,迦陵频伽最后这一句话的分量简直太重。张如晦可以不要性命,不管尊严,可他不能不给右武卫的人报仇!大丈夫死则死矣,也死的堂堂正正;鬼仙被宵小之辈暗算所害,也不是没有的事。
可自己要是死了,还谈什么给右武卫全军上下五万将士报仇雪恨?
张如晦心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好,那就先合作。等破阵杀出去后,我再亲自取下你的头颅来祭奠右武卫的将士!”
迦陵频伽不屑的哼了一声,显然是对张如晦说的话根本不在意。在她看来,这种时候把心里打算说的这么明白,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就算你不说出来,前一刻还是敌人的她难道就不会被防备了?还只是“破阵”,到了这种关头还准备留手吗?
这个时候,王信诚的嘴里还在继续喋喋不休的说道:“……依贫道之见,阁下不如再多想想,有没有什么能具体证明身份的信物。假如有了信物,贫道自然也能信你了不是?至于燕姑娘,你也不妨……”
话未说完,张如晦已经从原地一剑刺出。这一剑没了刚才剑浪的滔天气势,却更多了一种电光石火的迅捷。
与此同时,迦陵频伽再结金刚拳印,大光明咒照亮洞内一切黑暗之处,和张如晦并在一处。剑光裹住了身形,直接朝沙河中搅了进去!
王信诚哪里想到这两个人一转脸干脆就联了手,而且说打就打,他的心里还存了左右挑拨一下的心思。毕竟这个一品的境界也是凭借迦陵频伽提供的饵丹最近才提上来的,实在太不稳固。就算有几位师弟配合行法,对上先天武者或者鬼仙都有些心虚。
这个反应仅仅只慢了一步,连一眨眼的工夫都不到。可张如晦已经借着大光明咒和自己的剑术,几乎都要杀到了沙河的边缘!
要是让张如晦杀将出来,自己的脑袋有多少颗也绝对不够砍的情急之下,王信诚一声轻叱:“五个!”河图派门人中五位和王信诚年龄相仿的道士当即会意,各自两手一合结出印诀,背心上一个符咒立刻闪亮了一下。顿时五人脸上血色尽消,神色也立刻萎顿了起来。
而王信诚的双手直接抓起一副画卷,刚才那柄剑早就被他插回了腰间。被展开的画卷上面画着数十个黑白圆点,正是自古相传的八卦之根“河图”!
这幅河图受了王信诚的法力和众人精血的供养,黑点白点一阵乱闪。卷动的沙河中,大量的沙子开始疯狂地朝着一个方向流去,渐渐地凝成了一个实相。
张如晦一剑杀入沙河之中,凭的便是南华水剑的剑意。世人只知天下莫柔弱于水,却不知道水的卦爻是上下为阴,阳居其中乃是外阴内阳的卦象。平素看上去比什么东西都要柔弱,在最合适的时机却能胜过一切刀剑,这便是道祖李耳说过的“攻坚强者莫之能胜”。而原本锋芒在前,两翼均为薄弱之处,迦陵频伽的大光明咒却护住了张如晦的全身,硬生生的抵挡住了左右两侧的所有流沙。
眼看就要一剑杀出沙河,张如晦剑前的流沙却突然间浓郁了起来。连一刹那的时间都不到,散沙变成了实相,化作了一匹角鳞皆具、蹄生龙爪的骏马,嘶吼着朝他冲来!
昔日负河图出黄河进献于伏羲的祥瑞,龙马!
张如晦的剑气、迦陵频伽的大光明咒只与龙马相持了短短一瞬,片刻后,剑气渐散的张如晦立刻抽身而出,退回了沙阵之中。
迦陵频伽当然是听到了发生什么事,她顿时感觉面子上挂不住,略显恼怒的嗔道:“你一个先天武者被一个鬼仙还没到的道士逼回来,有脸?”
佛经中说迦陵频伽的声音极美,就算是天人、具有美妙音声的紧那罗……都无法相比,能够超越迦陵频伽声音的只有如来的法音。这只迦陵频伽曾为辩才天,音色更是时时令人神魂颠倒,就连在沙阵外的河图派诸人都有些气血沸腾。
只可惜这招对张如晦半点作用也没有,他在原地直接就拿出了防守的剑构来,还反诘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使得是剑又不是其他什么的。锋芒既然已失,再继续耗下去又能有什么益处你刚才的大光明咒干嘛不再强些?一次轰退龙马比什么都方便。”
“我的大光明咒只负责守,你的剑术才是攻。你要是使出刚才斩我的那几剑的气势,这个沙阵早就被破了。”
“果然是蛮夷之辈。他这沙阵体为土相,意为流水。我要是使出刚才的剑术,那才叫‘以水克水、以火克火’,冲进去没一眨眼工夫就被灭了。”
两个人虽然暂时同舟共济,各自也是持着兵器同时防备王信诚的进攻,可嘴上的功夫的半点没停。在沙阵之外作法的王信诚听到对话,当即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说……我说两位啊,你们两位还真是……”尽管王信诚正在全力操控龙马,可是听他的声音简直像是把眼泪都笑出来了一样,“前一刻还打生打死,这会儿倒有心情斗嘴了。不若这样,让贫道送你们一起上路,黄泉路上倒也有个斗嘴的伴,谁也不寂寞。”
“想得倒美!”“得失心疯了吧你?”张如晦和迦陵频伽一前一后的就骂了回去。
“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贫道说了不算只是这位张祭酒可曾知道,百忍道首曾经说过的‘道术五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