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将至,岳银瓶站在侯府的后院里,等待着张如晦的到来。[首发]
由于考虑到要和张如晦决斗的关系,岳银瓶干脆没去参加早晨的操练,直接找到军法官说了一声了账。军法官当然不是当年的岳鹏举,在听到岳银瓶随口编出的那个甚至有些拙劣的理由后,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
放行。
纵使岳鹏举麾下军法如山,也总有百密一疏。就比如这次,操练本身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岳银瓶不想来参加……那就不来了吧。
看吧,每个人都是这个样子,岳银瓶对自己说道。因为自己是混天侯的女儿,所以他们始终用那种讨好的眼神看向自己,总是希望能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东西。
简直恶心死了。
吱呀一声,后院的门开了。岳银瓶循声望去,发现张如晦正一脸散漫的往后院里面一步一步的蹭,他的手中正拿着一片黄澄澄的东西在喂玄裳。
一看见张如晦这种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是一脸无欲无求的样子,岳银瓶肚子里就觉得火大。一开始好像低声下气的来求自己,结果说到头还是因为岳鹏举和那些人一模一样恶心。
可是她看见玄裳吃那片黄色的东西吃的很香,心里实在是好奇,于是就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问道:“那是什么?”
“姜片啊。我想五味中辛属金,金生水,说不定玄裳会喜欢,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吃的这么开心。”张如晦拍了下玄裳的头,使得后者连忙左右使劲甩头,“以后就给她喂这个吧……玄裳的零食有着落了。”
原本还以为是橙子一类的,没想到居然是……明明是玄裳吃的津津有味,岳银瓶却对于张如晦的厌恶又上升了至少三成。
忘记说了,岳银瓶打从小时候开始就不能吃辛辣味的东西,无论是茱萸、蜀椒还是姜都不吃。就算她在三国之中最喜欢的是蜀汉,不喜欢吃的……还是一样绝对不吃。
不仅如此,随着年龄的增长,苦、酸这两种味道也被她一一排除。她所喜欢的味道就是甜,越甜越好,有些时候甚至就直接挖起一大勺蜜糖往嘴里送。
这是在铁灰色的世界中唯一能给她的内心带来愉悦感的东西。
张如晦还在愁将玄裳放在哪里,站在边上的梁红玉却主动伸出手来要求抱。换了个怀抱的玄裳自然还是谁也不爱搭理,一副你们抱着我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样子。
“那么……算了。”梁红玉看两个人都已经将精气神的状态调整到了最佳,干脆也不再提其他话了,“场面话我也不说了,你们这场比试……点到为止,不许打出事来。”
张如晦点了点头,岳银瓶毫无回应。
“开始。”
两人中间距离仍旧是三丈,四只拳头同时发力。岳银瓶抢先出手,右手争先一伸,对准了张如晦的肩头就劈了下来。
岳鹏举的拳法名为五行拳,脱胎自周侗的“一贯拳”,而“一贯拳”实则就已经是枪法。韩良臣那一拳的拳意之所以是“一往无前”,自然是因为取意自号为“百兵之王”的大枪。起初这门枪法来自王羲之的侄子王泯之,王羲之的笔也是枪。由此可以说,这几门拳法的根基便只是一句话。
发劲如枪!
不仅如此,魏晋时期崇道之风极盛,王羲之本人就是道门的信徒。这门拳法外形为拳,内含枪意,本身也就含有一定的引导术。五行拳的根基便是《素问》中提到的五脏的五行之气,肺金、肝木、肾水、心火、脾土,除此以外还掺杂了道、兵等流派的法门这还使得张如晦看后好一番长吁短叹:以前修习的太平经就不提了,五雷正法的实质是外用符,内炼丹法,同样走的也是五脏存神练五行之气的路子难不成岳帅和林灵素之间心有灵犀么?两人竟然同时选择了一条相近的路子开创各自的法门。
可惜张如晦不打算走武者的路子,没打算在五行拳上耗费太多时间。不过多看看五行拳的拳经总有好处,相互之间总有能借鉴对照的地方嘛。
岳银瓶打出的第一拳便是五行拳之首,属金行的劈拳。取意却不是枪,而是大斧。
蚩尤于涿鹿之野上与轩辕黄帝展开十次惊天动地的决斗,最终被轩辕黄帝率六万之众,以应龙、旱魃众将群起而攻之,最后车裂才身死,这是我泱泱华夏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位战神。第二位战神便是刑天,与天帝相争,被斩首后依然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持干戚而战。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岳银瓶的右手发劲如枪,劈砸如斧。一劈之下劲风扑面,就连半空中都随之传出了啪的一声巨响。
根本难以想象,这样刚猛的拳劲竟然由一位女子所打出。
面对这一记劈拳,张如晦右拳接左肘,双手同时运气,身子一侧的同时便以右手去硬接这一劈。拳锋平整,却自然带有一股剑意,好似一柄无形利剑冲天而起。
四端剑拳礼剑。
于是剑意刚与劈拳一触便斜向偏转,劈拳一对上这一拳立时被带歪,张如晦的左手却也跟了上来。劲风一敛之后,地上一层浮土朝四周扩散而去,张如晦竟然稳稳地将岳银瓶的拳头接了下来。
可是岳银瓶不止有右手,她还有一只左手。
第二记劈拳也已经到了。
张如晦却不施以反击,能将五行拳吃到这个份上已经实属不易。于是乎他又是一记【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手臂一搅将岳银瓶的劈拳给拦了下来。
张如晦不反击,岳银瓶也不停手,一个只用礼剑,另一个只用劈拳。岳银瓶一连十数下劈拳打下,空气中立刻就像放了爆竹一样,砰砰砰的声音连绵不绝。除了张如晦时不时的要退后卸力以外,两个人仿佛就犟上了一样,从头到尾始终只有那一种打法,看的一旁的梁红玉都哭笑不得。
“他们不会真打算这么一直打下去吧?”梁红玉对着低头吮着姜片的玄裳问道,“再退下去,可就要退到墙边了。”
玄裳并没有理她,只是自顾自的朝着姜片发起着进攻,连头都没抬一下,好像张如晦和岳银瓶的比武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而其中的岳银瓶却是越打越气闷。
明明应该是自己占据了上风,张如晦却还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到半点着急的样子,好像被逼入劣势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为什么就只用这一招?就算别的不行,你用那天的仁剑啊!义剑和智剑都在哪里啊?你这是想输吗?
就连岳银瓶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心里居然有“你怎么还不赢”的想法。
好,那我就把你一口气打到墙上去,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一进一退,转眼就快打到了墙根上。眼看张如晦的背就要撞墙,他却是主动再向后靠了一步,直接就贴住了墙面。岳银瓶的拳头再度劈下,他的双手同时一架岳银瓶的手臂,同时向自己的后方一送,直接将岳银瓶的拳头送到了墙上。
轰的一声,墙面立时被打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几块碎砖立刻飞了出去。而张如晦却借着这个机会一缩身,整个人擦着岳银瓶的身体就绕到了岳银瓶的后面去。
岳银瓶想都不想的就是反手一击,这一拳却又被张如晦结结实实的招架住了。
还是礼剑。
“难道你就只会这一招吗?”岳银瓶手上的攻势越来越快,却无论如何也攻不破张如晦那滴水不漏的防御。明明自己都将他逼到了墙角,结果又被张如晦轻轻一躲,两个人立刻就又恢复了刚才一进一退的模式,无非只是换个方向罢了。于是她也不由得心急了起来,嘴上挑衅的方法都用上了。
“其实我一共会三招半。”张如晦又接下了一记劈拳,轻描淡写的说道,“不过现在只用这一招就够了。”
“口气倒不小。”岳银瓶咬着牙又出了一拳。
“我不食荤的。”张如晦也没去理会岳银瓶是否理解了这一句话的意思,继续说道,“对付一个武道至少两年都没有再进步的人,哪里还用得着其他招数?”
此话一出,岳银瓶的脸色立刻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