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的话，梗在喉间没有问出来。她实在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
姜南看了一眼鬼方溟，却很意外的听到了霍沉的声音。
“我10岁那年跟了师父，师父把我带回家，给我房子住，我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师父教我武功，给我饭吃，给我新衣服穿，逢年过节还会给我零花钱，我有家了。
“我跟师父师兄在一起，除了练武什么都不用做，其他的都是师兄在做，师父说师兄没什么天赋让他打杂，不用练习太多武功，师父说我跟骨很好，让我好好练武功，将来给他争脸。
“15岁那年师父告诉我，他有一个仇家，他说那个仇家武功极高，可是为人卑鄙无耻阴险狡猾，让我一定要练好武功，将来才能替他报仇。
“这么多年师傅一直告诉我做人要诚实守信，要善良，要宽容，要勇敢，要坚强，要有毅力，所以我一直认为，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可是……师父见到齐杳后就变了，他让我废齐杳的武功，我问他为什么，他只说他是我师父，必须听他的，他不需要告诉我原因，我和他争执了起来，后来他语气缓和，说不会在让我动手，我没想要他会给我们下药。我……害了齐杳……”
“我睡了三天才醒来，醒来之后我才知道，我中了药之后干了畜牲不如的事，我想去找齐杳，可是我师父说，齐杳放了狠话，说过几天要来杀我。
“师父让我先去杀了齐杳，他说齐杳就是他仇人的徒弟，他说齐杳是个卑鄙无耻的人。这一次我没信师傅的话，我知道齐杳不是他说的那样，我不干，我说我要回去找齐杳，但不是杀她，而是去让找她磕头认错，师父没再说话。
“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师父和师兄让我选择，要继续跟着他们就要去杀齐杳，他们说我对齐杳做了畜生不如的事，我不杀齐杳，齐杳也会杀我，我觉得我宁愿死在齐杳的手里。那以后师父绑了我一个星期，我没松口。
“后来，师父突然不绑我了，说让我继续练功，说他不找齐杳报仇了，让我也别去送死。我想着等过段时间师父离开了，我再去找齐杳认罪，可是前几天，师父再次把我绑了起来，再次让我去杀齐杳，我拒绝。
“他说他后悔把我从孤儿院带出来了，他说我不孝，不忠，不配做他的弟子，他给我吃了一颗毒药，亲手割断我的手脚……师父和师兄走了，两天里一秒钟都没有出现，他们真的走了，我以为我死了，却被你们救了……”
霍沉说完深吸一口气，垂下了头，姜南看到有泪从他眼里流出。
这一段故事，他说的只是个大概，很粗略。
但姜南知道，那些他没说出来的细节里，才是真正蕴藏伤痛的地方。
很明显，他的世界崩了！
她想起来，师父曾说，吴文越长着谦谦君子模样，但却是个彻头彻尾的阴险虚伪小人。
看来果真如此。
这霍沉被他骗了！
这么多年，他以一个好人的面目，出现在霍沉面前，让他相信他是一个好人，殊不知是吴文越戴上伪善面具装出来的。
他给霍沉织了一张网！
姜南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她走到床边，拍了拍霍沉的肩膀。
“好好养伤，别轻易丢下性命，可以消沉，可以难过，可以怨恨，但不要想着死，想想齐杳还等着你去道歉。你不欠你师父了，但你还欠齐杳。”
姜南很少主动安慰人，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遇到，除了拍拍他，说这几句，多余的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拉起鬼方溟的手，两人一起出去了。
小客厅里，姜南喝了一杯白茶，缓了缓心情。
她看着给她添茶的鬼方溟：“老公，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他会不会故意骗我们？”
鬼方溟倒好茶放下茶壶，走到她旁边坐下，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肢。
“南南，他说的应该是真话，他的眼神，脸上的表情若是装的，那他也算是个厉害的。”
“我们要不要试试他？”
“破军和破云每天在这里看着他，足可以看出端倪了，一个人在怎么装，也需要卸下面具的时候。就像他的师父，在他面前和在他师兄面前，绝对不是一个人。
“在他这里装，在他师兄那边就会发泄。所以即使他武功哎它师兄好许多，他师父心里最信任的人是他师兄？因为再他师兄面前，他师父不用伪装。”
姜南点点头，同意鬼方溟的看法。
她端起茶杯又喝了一杯茶。
随后靠在鬼方溟肩上，娇软出声：“老公，抱我回房间，我不想动，没力气了。”
鬼方溟一把把她带入怀里：“要不要吃点点心再上去。”
姜南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不想吃，没胃口。”
鬼方溟没再说话，抱起她，上了二楼。
进了卧室，他抱着她直接去了浴室，恒温浴池里已经放好了水。
鬼方溟帮她脱了衣服，把她放进浴池里。
“南南你泡个澡，换一换心情。”
“你不跟我一起？”
“我跟你一起，你就泡不成澡了，你先泡，我等一会过来，好不好。你也可以躺下睡一会，睡着了也不要紧，我会来抱你，我在，知道吗？”
“好，我知道，老公，亲一下。”
鬼方溟在她眉心亲一下，打开了旁边的音乐箱，舒缓的音乐悠悠响起，他转身出去了。
姜南泡在温暖的浴池里，微微仰着头闭上眼睛，听着音乐，闻着好闻的清香，任由浴池里的水轻轻撞击自己。
没过五分钟，她睡着了。
楼下，鬼方溟去看了霍沉。见他进来霍沉有些意外。
这几天他见过他好几次，可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话。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杀你。”
鬼方溟站在他面前，阴着一张脸，语气能冻死人。
霍沉讶异地抬起眼睛，他是真的感到很冷，仿佛一下子进去了冰窟，不光冷还痛。
“你想死很容易，但是现在不能，我老婆她暂时不想让你死，你就不能死。记住了！”
从未有过的恐惧，在霍沉的灵魂里敲打。
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一个人的眼神是真的可以杀人，那寒气是真的可以凝实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