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半城此话一出口，院子里的众人，起码一多半往这里看过来。
原本胡子拉渣的郑朝阳两眼无神，忽然就跑过来，手臂上的黑纱都滑落在地。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保定人？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小娄，进办公室里详细说吧！”
宗向方和郝平川都不在局里，除了郑朝阳和多门，其余都是新面孔。
“局里一下子换了不少人啊？”
“别废话，是不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郑朝阳，怎么说话的？小娄，喝水。”
“你们局里之前抓的那几个保定人，还在吗？”
娄半城开门见山。
“在啊！哦，就是那个何雨柱被移交去了看守所。”
多门继续应着。
“那个何大清就是何雨柱的亲爹，至于其他两个人我要是记得不错，就是当初跟何大清一起私奔去保定的白寡妇的两个儿子。”
“这么曲折？你这都是从哪里查到的消息？”
“四九城里那么多满清遗老，想打探一些消息，能有多难？候鸟是走了，但是情报网还在的。”
王八爷候鸟的身份公安局里很多人都知道，所以也没有什么惊讶。
“你等会儿，小娄，你是想说，这两个王八犊子跟那个白寡妇有关系？那这个跟白寡妇私奔的何大清是不是也有嫌疑？”
“提审看看就知道了，就算没有关系，估计也清楚她的身份，至于那两个儿子恐怕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罗勇看向多门，这个时候郑朝阳是不适合审讯的，因为他会带着主观意识判断，会有所偏差。
“局长，局长，让我和多门一起对何大清进行审讯吧？”
郑朝阳果然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上前请示着。
“朝阳，你两天没合眼了，去宿舍休息一下吧？多门，这次你负责，我要知道这个白寡妇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局长，局长！”
“郑朝阳，你冷静点，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能公平公正的对待案子吗？你要不想去宿舍，就回家去！”
罗勇不给他面子的指着他的鼻子怒吼。
娄半城目的达到，就要转身离开。
“小娄，你自己的事情那么多，还关心我们公安局的工作，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都是应该做的，那两名年轻公安的家里要是有什么困难，也一定要告诉我，让我尽一份绵薄之力！”
说着，娄半城就起身离开罗勇办公室。
“慢着，你等等我！”
郑朝阳追了出来，紧赶慢赶的追上娄半城的脚步，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公安局。
“朝阳，你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听罗局的话，好好回去休息吧！”
郑朝阳忽然将娄半城拉到一旁的巷子里，从兜里掏摸出几样东西，放在掌心上，凑到娄半城面前。
“你就不想解释一下吗？”
那不是无人机上的碎片吗？
其中一片还是第一代无人机上的，上面还有淡淡的血污。
“解释什么？这是琉璃吗？”
见娄半城假模假式的要伸手来拿，郑朝阳立马将掌心上的证物收了回去。
“这些东西都是我从前面几件案子的证物柜里找出来的，那天你忽然出现，接着那名杀手的右脸就被什么割开了，接着我就在现场找到了这块碎片，你别告诉我，这是什么路边随手可见的碎石子儿。”
“所以呢？你想抓我？”
“你...你到底有什么原因要杀王吉春、张巨野他们？”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对于他们几个做得累累恶事，你们公安局和他们警卫局应该早就有定论了。”
“你别岔开话题，无论他们身上藏着什么秘密，都不该是你使用私刑的理由！那可都是实权部长啊！你瞒得我们好苦，还将这些罪状嫁祸给了我大哥，让他有家不能回！你到底要做什么？”
娄半城拿出一根烟点了火，抽了几口，大拇指摩挲着鼻翼，吐出一口烟笑着，“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抓我？将我的罪状公诸于世？”
这下轮到郑朝阳懵逼了。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你要是...”
“要是什么？我都杀了五个了，只要还有危害国家安全的人冒头，我还会继续杀的。”
娄半城的话让郑朝阳直突突，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对好友一点都不熟悉，反而很陌生。
“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娄半城？你确定不是让人假冒了？”
还真是啊！
严格说起来，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娄半城了。
“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办。要么你现在抓我回去，要么就回头见吧！”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杀自己人...”
“郑朝阳，自己人？他们也配是自己人？我们有多少同志死在这些所谓的自己人手里？你统计过吗？这窝子可比韩冰之流更可恶！”
娄半城一把攥紧郑朝阳的衣领，将他推到身后的石墙上，就这么犀利的看着他。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动手的。你要是阻拦我，兄弟情分就到此为止了。这些人死了比留着更好，不然十年后又是一场浩劫。”
说着，娄半城松开郑朝阳的衣领，帮他梳理好，这才拍了他的肩膀，走出巷子。
“你记住，往往眼睛看到的都不是真相，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我离开前，会帮你把所有的隐患都处理掉！你自己想好，要不要跟我继续做兄弟！”
等到郑朝阳从巷子里走出来，哪里还有娄半城的身影。
娄半城直接坐车去的田府。
田墨轩不是每天都去京师大学堂上课，有课才会去点个卯。
“你快点出去看看，小娄来看你了！”
“小娄回来了？他安全的回来了？太好了！”
放下手里的毛笔，田墨轩摘下眼镜，走了出去。
“小子又来打搅田老雅兴了。”
“快点坐，坐下说话！赵嫂，给客人上茶，上好茶！”
田墨轩这些日子都在关心世界局势，每天的报纸都会翻到世界板块，就想看看有没有相关娄半城的新闻。
上次听说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有个人为了钱出卖有识之士的时候，田墨轩更是在京师大学堂里发了火，这件事情好些人都知道。
连京师大学堂的几位校长都不知道哪个倒霉的惹了田墨轩这位老好人。
“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跟田老谈谈我们家光福的事情。”
“光福怎么了？”
“我觉得这孩子挺聪明，就是原生家庭造成的，我想着是不是让他去京师大学堂继续深造，读个大学文凭出来，将来就算是继续读研究生也行，出来做事也罢，都由着他！”
“小娄这个主意不错，我当初也是这么想过，不过他的学历是中专吧？恐怕需要重新参加一次高考。”
“京师大学堂我娄家也捐赠过几次，几位校长应该都认识我，加塞一个两个学生进去旁听问题不大，您看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田墨轩也明白过来了。
“那行，回头让他来学校里找我，我亲自带他去找几位校领导谈谈，如果实在不行，你再出马。”
“行，到底光福是您的高徒，由您去说，那是再好不过了。”
“你这个小娄，对别人都这么上心。上回你们刚刚去了苏联，国内就有一些人蠢蠢欲动，倒是苦了你了。能够看到你平安归来，比什么都好啊！对了，那套连环画还有后续吗？最近有些技痒...”
“有，我今天特地都带来了，是后面的故事发展剧情和背景。我还设计了一套国际形势，用小动物的方式展示出来，更加方便青少年阅读。”
“种花家？这个名字起的好，精辟！”
田墨轩一页页翻看着，越看越是心惊，看到激动的地方，更是会攥紧拳头。
“小娄，这些背景和画面请一并交给老夫来完成，老夫一定发动京师大学堂里所有美术专业的学生，帮你将这个故事展现出来。”
“将来我就以这个连环画为背景，制作出动画片来，等到家家户户电视机都普及的时候，就能够以全新的姿态展现在华夏青少年的面前了。”
“你这段蘑菇蛋，是不是不切实际了点？”
“田老，也不全是理想化，我们种花家的兔子，见到脚盆鸡会自带buff的，就是直接会有血脉喷涌的感觉。”
“可我们华夏现在哪里来的蘑菇啊？”
“其实可以有，只是缺乏技术型人才。我这次马上又要去一趟美丽国，将那些公派留学生安全的带回国，他们就是欠缺的技术型人才。一切到位后，蘑菇蛋就有了。”
娄半城在田府用的午餐，田母一个劲的给他夹菜，特别是听说娄家一下子添了五个儿子的消息，一个劲的打听生儿子的秘方。
“伯母，你不用担心老李，他身子骨棒棒的，以后有我们这些人帮您看着他，他跟田嫂子有的生了，您和田老将来来不及抱外孙子了！”
“好好好，多生几个好啊！我们家田雨也是独生子女，小李家里兄弟姐妹也没了，光是特特单着点，这次田雨生了也才两个，还不知道是个男娃还是女娃呢！”
“您放心好了，我掐指一算，这次是男娃！”
“承你吉言了！”
田母越看娄半城越是喜欢，跟她家姑爷完全是两种性格。
“有空欢迎你们二老去我家坐坐，家里一下子多了五六个小魔怪，可折腾了呢！”
“六个？”
“还有一个是我二弟家的老三，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性格，这次被我带回四九城，就想着给他找所离家近的高中旁听一下。”
“那还找什么？去我们高中啊！”
原来田母也被安排了教育方面的工作，京师大学堂附属中学的副校长来着。
“你家这孩子多大岁数了？”
“7、8岁，不过他外公家很小就给他把小学初中的知识点梳理过了。”
“原来是这样啊！这不是神童吗？那你抽空将他带来我们家，让我仔细瞧瞧，到时候我给他安排进我们学校的普通班里试一段时间，你看怎么样？他将来打算做什么？”
“不怕您笑话，这小子一门心思要当公安来着！”
“挺好，挺远大的志向。就是公安局最近不安生，听说又牺牲了两个年轻公安，是不是？”
娄半城点点头，这个事情都上报纸了，不能再等了。
那处地址他已经锁定了，就趁晚上去一劳永逸了。
从田府出来，娄半城原本是想再去一趟公安局，打探下何大清的口供的。
忽然从无人侦察机里发现那名杀手有动静了，这才紧赶慢赶的追上去。
一路盯着那名杀手来到军总院。
当时也没问，那名被自己重伤的杀手是不是被看管在军总院里。
现在回去公安局显然来不及了。
不过他可以适当的给郑朝阳提个醒。
郑朝阳在公安局的宿舍里小憩，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全都是那两个孩子的身影。
忽然耳边传来玻璃窗碎裂的声音，接着就目睹到一个火柴盒般大小的飞行器来到自己的面前，那上面的玻璃光泽跟他当初收集到的一般无二。
他不是没有想过娄半城会对他下杀手，但是很快就否定了。
要是娄半城要弄死自己，有几千几百种方法，何必等到今天？
可见这个火柴盒大小的东西似乎想要带着他去哪里？
他连忙穿上外套起床，就看到那飞行器没有走窗户，而是从半掩着的木门穿过，从过道一路离开。
这就是意味着，有人想要通过这个东西带他去什么地方。
那就只有一种答案，是娄半城找自己。
“朝阳，你干什么去啊？”
多门手里拿着搪瓷杯冲着郑朝阳的背影喊了一句。
见郑朝阳没有搭理他，就回到了审讯室里。
“何大清，你老实交代，你们这次从保定回四九城，干嘛来了？”
“政府，我交代，我真的是被他们两个胁迫回来的。他们那个娘，就是姓白的寡妇，当初也是这么胁迫我去的保定。都怪那个老聋子，她想着掩盖自己的罪行，就让人把我弄去了保定看管着。除非她哪天嗝屁了，我才可以回来看我一双儿女。”
“是吗？可是我们从南锣鼓巷街道办打听下来的，跟你说的完全是两码事。你是不是在忽悠我们？”
“不不不，哪敢啊？我没有一个字是假的啊！你们不信，就把那两个王八犊子叫过来，我们双方对峙啊！他们一定不敢撒谎的！”
“你就那么笃定，他们会说实话？”
多门看向一旁的公安，后者点头应是，出去就要提人。
何大清现在心里也是没底，当初是那位郑警官说要他回来配合工作，才被带回公安局的，怎么好端端的配合，就把自己关起来了呢？
还有自己的儿子傻柱到底犯了什么案子？
居然先他一步被关押去了看守所，那是正经人去的地方吗？
好不容易通过老聋子的关系给他弄去了娄氏轧钢厂，现在叫红星轧钢厂，那可是铁饭碗啊！
听说还被什么领导赏识，去了小灶当厨子，这不是平步青云了吗？
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流氓罪严重起来要吃花生米的啊！
那他老何家不是绝子绝孙了吗？
很快两名汉子被带进审讯室，何大清看到戴着手铐的两个人被安排在自己身旁，不由自主的低了低头。
“政府，你们可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啊！”
“是啊，政府，何大清他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骗我妈私奔去了保定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她病了，问他要钱，他就找借口要回四九城。”
多门抬了抬手，示意两个人不要说话，看向何大清。
“现在他俩都来了，你把你刚才那番话再说一遍！”
说？
说什么？
打死他都不会再说一遍了！
他深知这两个王八犊子的秉性，就算说也不会在他在场的时候说实话，势必要给自己泼脏水的。
“既然你不说，我就把你刚才交代的东西给他俩过目。”
何大清心里直突突，这个胖警察不按照常理出牌啊！
多门拿起口供，就要起身。
“慢着，我说。他们俩跟他们的那个妈，也就是白寡妇，是听命老聋子的，你们只要把南锣鼓巷95号的聋老太太叫来问话，就一目了然了！”
问话？
问什么话？
聋老太太死在了大烟馆里，都火化了，问谁去？
一旁的公安刚刚从其他分局借调过来，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看向多门。
“你说他们胁迫你从保定来京城，我把他们带过来跟你对峙，你现在又说什么老太太是主导的，你玩我们是不是？”
多门可不会惯着何大清，用力拍打着木桌，搪瓷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何大清缩了缩脖子。
“你们俩怎么说？我现在不想知道你们妈跟这个男人是谁勾搭的谁，你们先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原本在四九城里做什么营生的？你们妈跟这个男人私奔，为什么你们俩会跟着去？他为什么不带上自己的一双儿女非要带着你们两个拖油瓶？说！”
一旁的公安也觉得多门问得有意思，反正只管记录，其他不用动脑子。
“我们...”
“我...”
两兄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啊！你们到底干什么来了？别说什么母亲生病这种借口，我们已经联系上了保定公安局，很快就会有定论了。”
听到多门这么说，两兄弟眼神躲闪，不敢与之对视。
断案多年的多门，哪里瞧不出来？
这里面一定是有猫腻的。
郑朝阳跟着微型飞行器一路走街串巷，终于来到了军总院大门外。
怎么好端端的跑到医院来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检查了一下武器和子弹，就朝着住院部过去。
娄半城已经等候多时，那名杀手也已经踩点完成，目前住院部里来来往往人很多，他不方便动手。
看来是想杀人灭口了。
杀警察势必要被四九城通缉的，想要独自离开，就要把这个隐患扫除。
娄半城一把将郑朝阳拽住。
“你怎么在这里？那个会飞的东西是你弄出来的？”
“别废话，还记得那个人吗？”
顺着娄半城的手指看过去，郑朝阳差点没忍住，就要拔枪冲上去了。
“别冲动，你现在去打电话要求增援，我盯在这里。”
“为什么不是你去？你在这里盯这么久不知道打一通电话？”
“废什么话？你现在这个状态，留你下来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大动静呢！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别冲动！”
郑朝阳冷静下来，接受了娄半城的说辞，敲门进入一间办公室，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开始给局里拨打出去。
罗勇得知郑朝阳此刻在军总院发现了犯罪嫌疑人，立刻叫齐人手，出发前往军总院。
多门和其余几个人继续审讯三个人。
“看样子是保定公安局的同志到了，你们再不说，我们也会自己查下去，到时候你们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连唬带吓，两个汉子有些扛不住了，开始交代起来。
何大清气得后槽牙都疼了，你们倒是硬气一点啊？
罗勇带着公安局的人刚刚抵达军总院住院部，那名杀手就发现了端倪。
不过此刻的住院部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那些负责看护嫌疑人的警察也警惕起来，左右环顾。
娄半城手里拿着报纸一直坐在走廊上的木椅上，至于郑朝阳来的时候穿的便服，假装是探视病患的，挨着他坐在一起。
当那名杀手经过两个人的瞬间，发现了郑朝阳，顿时暴起，手上多了一把小刀朝着他刺来。
小腹被猛烈撞击的杀手，弓着身子往后退去。
病房门外的警察刚刚准备闻讯赶过来，就被病房里出来的嫌疑人控制住了。
那家伙右边脸颊上还包着纱布和绷带。
电光火石之间，那名嫌疑人惨嚎一声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左边脸颊，只见血水从指缝里不停地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