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晗脸上的笑意明显的淡了下去,头也不抬的问道:“是我妈给你打的电话吧?”
楚蓓贝看着张晗解释道:“阿姨只是担心你。”
张晗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对啊,担心我!什么都是对的,什么都是为我好,那我就一定什么都接受吗?”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张晗的声音明显的大了起来。
楚蓓贝看着张晗激动的样子,心想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吵的这么厉害。
楚蓓贝从旁边拿了一张椅子过来,然后坐了上去。楚蓓贝坐在椅子上,试着去安慰张晗。
楚蓓贝看着张晗,尝试着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晗深深的看了一眼楚蓓贝,然后低下头,眼睛看向别的方向。
安静了很久,直到楚蓓贝以为张晗是不愿意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张晗才忽然开口说道:“你有没有失去过什么很重要的人或事?”
楚蓓贝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自己从小到大,还是比较幸福的,并没有什么比较遗憾的事。
张晗看了一眼楚蓓贝,然后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失去过。”
楚蓓贝茫然的看着张晗,张晗抬起头看着天花板的方向,想让自己酸涩的眼睛,不要流出眼泪来。
过了一会儿,张晗的眼神放空,似是在怀念着什么。
楚蓓贝也不说话,不去打扰张晗,给张晗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张晗看着楚蓓贝安静的样子,然后慢慢的开口讲述起了自己曾经的故事。
三年前,张晗中考的那一天,他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中考的头一天下午,张父说公司临时有事,第二天不能陪他一起去考试了。张晗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所以中考到底那两天都是张阿姨在一直陪着他,他本来以为考试完,就彻底放松了,就可以去乡下奶奶家玩了。他都好久没见奶奶了,这一次一定要在奶奶家多呆几天。
后来他确实去乡下的奶奶家了,但是是去参加奶奶的葬礼。
张晗从小差不多就是奶奶亲手带大的,差不多到上小学的时候他才离开奶奶的身边,回到城市里去上学。所以他和奶奶的感情很深,每年的暑假、寒假都会去乡下的奶奶家玩。
但是没想到这一次再去乡下,竟是去参加奶奶的葬礼。张晗茫然的跟着张阿姨一起回到了乡下,一路上他都不肯面对现实,他不接受奶奶已经去世的这个事实。
等到了奶奶家的院子里,看见满院子的白布,和堂屋里那个黑色的棺材之后他才知道奶奶是真的离开他了。
这时张父走到了张晗的面前,冲他说道:“考的怎么样啊?”
张晗诧异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父亲,仿佛从来没见过他一样。他是怎么做到在奶奶的葬礼上,一见面就会问自己的考试成绩的?
张晗忽然想起来什么,看着自己的父亲认真的问道:“奶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张父愣了一下,说道:“25号晚上。”
张晗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25号也就是自己中考的前一天,也就是说他那天下午说公司有事是骗自己的,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奶奶就已经不行了。
张晗冲着张父大声的嚷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见奶奶的最后一面?为什么?”
张父看着张晗激动的样子,急忙解释道:“你第二天要考试,不能耽误你啊?”
张晗眼泪从眼角处流下来,冲着张父喊道:“考试,考试难道比什么都重要吗?考试能比自己的亲人还重要吗?”
张父愣在那,没有说话。
再后来父子俩就没怎么说过话,一个总是想要表达着什么,一个总是冷着脸拒绝着。张阿姨处在父子俩人的很是煎熬。
再后来张晗上了高中,但是他从没有认真学习过。他认为自己的堕落是给他们最好的报复。
直到遇见的楚蓓贝,张晗才有了重新学习下去的动力。不是为了父母殷切的期盼,只是想离得楚蓓贝更近一些。
至于今天为什么吵架的原因,还要从早晨说起。张晗最近学习很用功,张父也看在眼里。早饭的时候一家人聊着天,忽然说起了楚蓓贝。
张阿姨随口说了一句:“咱们得好好感谢一些贝贝那个丫头,帮着咱们小晗补习了那么长时间。”
张父点点头说道:“也不知道小晗的成绩能提高多少,能考上大学吗?”
张父的话音刚落,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些年只要一提成绩,一提考试,父子俩总要吵架。
果不其然,张晗听完张父说完这句话后,放下碗筷就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
张父急忙起身说得:“小晗,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不能原谅我吗?”
张晗扭过头看着张父,讽刺的说道:“那你能让我在见奶奶一面吗?”
张父在听到张晗的话后,脸色白了白。这也是他一生中的痛。在那一天他失去了自己母亲,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张晗看着张父发白的脸色,心里并没有报复过头的快感,反而还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的心里很烦,很乱,很想离开这个让自己不舒服点点地方。
于是他不顾父母的阻拦,跑了出来。
楚蓓贝听完张晗的话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张晗。她不知道是该劝说张晗原谅张叔叔,还是站在张晗的角度去批判张叔叔。因为经历哪些事的不是自己,自己没有资格去评价任何一个人。世界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因为刀子不割到自己的身上,是不会感觉的到疼的。
张晗看着楚蓓贝犹豫的样子,轻笑了一声问道:“你也想劝说我原谅他吗?”自从那件事之后,有太多的人来劝说他了。他们的那些台词,他都快能倒背如流了。
楚蓓贝愣了愣,然后说道:“原不原谅他该问你自己,其实你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张晗的身子一僵,然后抬头看着楚蓓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