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苏家关了这么多年又自愿放弃追责。
原本就非常人。
如今听到纪桃桃毫不价修饰的责怪,她也只是微微变了变脸,旋即便恢复了正常。
见一旁不曾开口说话的儿女一脸认同的表情,她苦笑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自愿被苏家人关起来的,虽说这些年我吃了这些苦头,但至少性命保住了。”
“我不懂。”纪桃桃摇头。
她没办法理解林墨晚的做法。
林墨晚沉默了一瞬,“原本我是不准备跟你们说这些,但既然你问到了,我也就不再隐瞒了。”
纪桃桃他们三姐弟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其实纪建元同样也不懂。
他微侧着头望着林墨晚。
看着她姣好的侧颜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的她也和现在一样,一副天塌了都不怕的淡定模样,气质干净出尘。
即便过去多年她还是和之前一样。
“55年我刚逃难来到临安县就遇到了苏老太太,那时候苏慧兰已经和你们爸爸订婚了,眼瞧着婚礼在即,苏慧兰突然跟别的男人跑了,你们爸爸给苏家的聘礼早就被苏老太太拿去娶媳妇了,万般焦灼之际,她发现了和苏慧兰长得极像的我。”
“逃难?”
纪桃桃皱着眉回想1955年的情况。
林墨晚笑道:“我是孤儿,但从我懂事起一直有人对我下狠手。”
纪桃桃他们三姐弟同时一惊。
她们扭头互望一眼后懂事的没去打断林墨晚的回忆。
“一开始对方还只是小打小闹,后来我见对方下手越来越狠便选择了逃命,那些年我从不敢在一个地方久呆,更不敢去大城市,即便这样还总是被对方找到,老实说苏老太太逮到我的时候,我确实奔波累了,想要找个落脚地,过几年平静的生活。”
纪桃桃略有所思的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好像能够理解林墨晚的选择了。
“为什么放弃追责?因为大饥荒的那几年苏家在自家都很困难的情况也没少帮持咱们家,因为他们在苏慧兰回家前的那几年给过我家的温暖,因为他们给了我四个全天下最好的孩子和一个爱我的老公,因为过去的十来年我一直在利用他们,让他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直处于危险之中,直到这两年村里风声不再那么紧,因为如果不是他们,或许我根本就活不到今天……但我不否认我是自私的。”
“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准备怎么做?”纪桃桃问。
“等外面的风声再松一些,我会想办法让苏慧兰再次离家出走,包括珍珍和马伟的婚事,我和你们爸爸一直都有在想解决的办法。”
“送你们大哥去当兵就是你们妈妈决定的,原本我们是准备让冬霖再大一点以后也去当兵,这样家里的这些事就干扰不到他们了,而珍珍也因为和马伟婚约的解除被村里人嫌弃,但我和你们妈妈都坚信真的爱珍珍是不会介意她的这段经历的,如果对方介意,那说明对方也不是一个好的归宿。”纪建元缓缓开口道。
“但我们没想到韩春娇会意外戳破你们的身世,照说她是不知道这些事的。”他对纪桃桃道。
他们对所有孩子都做了安排,唯独纪桃桃这里出了篓子。
“不是苏慧兰跟她说的?”纪桃桃问。
纪建元摇头道:“你.妈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当年苏慧兰确实一眼看上了喜欢对着她咧嘴笑的韩春娇,但她并不愿意将你送到富贵人家去享福,她将你送给了一个非常重男轻女的家庭,想要你去那边受磋磨,我趁她不注意把你们又换了回来,没让她将拿户人家牵扯进来。”
纪桃桃:“……”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以从头到尾只有韩家人不知情?”
纪建元很是艰难的点头,满是愧疚道:“是我对不住韩家人,我不是没想过将你和韩春娇换回来,可苏慧兰一抱你,你就哭得歇斯底里的,别人怎么安抚都没用,不像韩春娇在她的怀里从来都是乖巧爱笑的。”
“所以……是我的错?”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太没用了,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
“对方的势利很强大,我来上河村没几年就发现了她的人,甚至有几次我差点就被对方弄死了,我装疯不仅仅是为了骗对方,但前几年对方忽然就没了动静,就好像突然忘记我一样,但社会又太动荡了,是我强压着你们爸不让他轻举妄动的,你们要怪我就怪我,是我亏欠你们的,就像桃桃说的我确实是一个非常自私的母亲。”
“但您已经尽力给了我们能给的一切。”纪夏珍突然开口道。
不等林墨晚说话,她继续道:“这些年您在苏家过的什么样的日子我们都有看在眼里,我能理解您的所有作为,换做是我,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有您说的好,只是我们家到底亏欠了韩家,特别是韩伯母,桃桃……”她望着纪桃桃欲言又止。
“姐,你让我再想想。”
这些事是纪桃桃之前没想到的。
原本她没准备管甘雪珍死活的,可现在她竟然很难说原主的离开到底是谁的错。
站在甘雪珍的立场来说,冷不丁发生抱错孩子的事,她情感上没办法接受,而且,从她的角度来说“纪桃桃”或许受到了惊吓,但她并无大碍,何况,她还在城里“享了十八年的福”,不像她的亲生女儿一直在农村“吃苦”。
从林墨晚的角度来说,她奔波逃命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安稳的生活和孩子,她想要守护住这一切。、
她不愿意再过回曾经逃命奔波的生活,她想要和她的家人在一起,哪怕,暂时没法团聚。
但至少她能看见他们也清楚他们所有的动向。
同时,纪桃桃相信林墨晚逃命的那些年吃过很多苦。
苏家的折磨和那些苦头相比或许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何况,从头到尾折磨她的都只有苏慧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