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孙连方目睹了自己二弟死的那么凄惨,一股悲鸣从心底涌至全身,早已怒不可遏的握起手中的判官笔,朝台上满脸冷笑的‘君子剑’胡廉庸攻了过去。
当铁笔头与利剑碰撞在一起后,发出‘乒乒乓乓’的金属撞击之声。孙连方早已使出了浑身的杀招,那支判官笔被他舞的游刃有余,虎虎生风,他手中仿佛握着一尾灵动的银蛇,灵蛇吐信,步步紧逼,让胡廉庸劾的连退数步,居然忘了反击。
其他的绿林英雄早已和西夷的官兵战在了一起,人人握着手中的兵器,宣泄着满腔的怒气,几乎是手起刀落,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再也不存于世,那帮西夷兵也毫不畏死,依然前赴后继的奔涌而来。
高地上的拓跋吾宗挥了挥手,旁边一位英气不凡,膀阔腰圆,身骑一匹红鬃烈马,亮盔藤甲加身的小将冲了出去。他是拓跋吾宗的小儿子拓跋严烈,也是使的一把清风枪,他颇有其父的风采,英姿飒爽,好一个威风凛冽的小将军。
拓跋严烈欲上台帮衬被孙连方打的节节败退的胡廉庸,脚下在马镫上一使力,早已如风火雷电般举起清风枪朝孙连方的背心刺去。
藤甲小将正为这一致命一击暗自高兴,冷不防旁边飞身过来一个倩影,只是轻轻撩了一剑,就将拓跋彦烈刚刚的枪势化去了。拓跋彦烈调转枪头,一记回马枪,朝刚刚出手的慕容怡清梭了过去。慕容怡清似乎也发现了他的意图,身体化作一个旋转的陀螺,如一阵青烟在拓跋彦烈的周身流动,反而让刚刚气势很盛的拓跋彦烈慌了手脚。慕容怡清乘他慌忙招架之际,左腿扫上了他的脖子,拓跋彦烈腾出一只手去招架,慕容怡清早已变招直攻他的下肋,漂亮的一记侧踢,将拓跋彦烈胸前的肋骨都踢断了几根,刚刚都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咔咔’声。拓跋彦烈直接被踢到十丈开外,如果不是旁边的几个西夷兵当了他的肉垫,替他缓冲了力道,估计早已废了。此时拓跋彦烈蹲坐在地上,一股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慢慢的流淌出来,早已没有了刚刚的意气风发。
还没等拓跋彦烈缓过神来,慕容怡清早已激射而起,挽着漂亮的剑花直接朝着拓跋严烈的位置杀了过来,众官兵完全低挡不住慕容怡清的攻势,慕容怡清也是出手毫不留情,一轮剑雨过后,地上留下了几具新的尸体。提剑之人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拓跋彦烈恢复了一丝力气从地上站立起来后,倩影早已迎面而至,一柄利剑直接向他的胸口刺来。
“我儿小心。”拓跋吾宗随手抛出了自己的清风枪,像一把利箭射腾空而起,长枪刚到,人影已至。当拓跋吾宗出手的那一瞬间,慕容怡清便知道此人是个硬茬子,刚刚与那人的钢枪过了一招之后,握剑的手居然还在微微的颤抖。
西夷兵刚刚被此人的气势所逼迫,早已被吓破了胆,此时看见大将军一出手边将此人的杀气镇压住了,忍不住爆发了雷鸣般的喝彩。
慕容怡清的斗笠早已脱落,此时露出了清秀的容颜,一头爽利的秀发随意的披在肩上,眼神却静如一潭清泉,倒让拓跋吾宗开始啧啧称奇,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居然有如此的修为,卫朝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
“想不到是你这个妖女。”胡廉庸认出了慕容怡清,急忙高声呼喊道:“此人是红衫教的妖女。”
众武林好汉完全对胡廉庸的尖利之词无动于衷,对于投靠西夷的胡廉庸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对于汉奸,任何朝代的人都是深恶痛绝的。
孙连方调转笔锋,一记漂亮的腾空坠,如饿虎扑食般朝慕容怡清飞了过来。
“姑娘先休息一下,让我先会一会此人。”孙连方才说完,人影早已扑向了拓跋吾宗。
拓跋吾宗早已背起了拓跋严烈,清风枪在手,丝毫没落下一点气势,对于孙连方的连削带点,一一轻松的化解,一柄清风枪舞的密不透风,一寸长一寸强,更何况是在如此空旷的场地,长枪更是占了很大的优势,数十招下来,孙连方有些招架不住,渐渐的开始吃力起来。
旁边刚刚在观战的众好汉看见孙连方快要落败,早已丢下西夷兵,直接朝拓跋吾宗围了过来,众西夷兵看见主将被围,早已缩小了站圈,急于上去扑救,却被众好汉一一杀退了。
拓跋吾宗不愧为西夷的第一猛男,对于此等境地,完全没有一丝慌乱,对于背上背着的儿子,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吾儿放心,爹爹今天一定带着你活着离开这里。”
旁边忍不住的一名彪形大汉举着一柄钢刀呼的就扑了过去,还没等他看清楚,清风枪一记‘横扫秋风’,将来人的身体扫出了十丈之外,完全让人来不及救援,他就气绝而亡。
众人看到此人如此刚猛,刚开始还有一点怯意,但看见众好汉从四面八方冲了过去,早已忘记了刚才的一幕,直接朝拓跋吾宗围攻了过来。
拓跋吾宗出手毫不留情,干净利落,清风枪带着风雷之势捅进了最先靠近的一人的身体,顺势将此人的身体撩了起来,再一使力,将此人直接砸向了围上来的众好汉,这股力道也甚是霸道,刚刚抛掷之处传来阵阵哀嚎,当头的一个早已七窍流血,含恨而亡,旁边的几人也受了很重的内伤,躺在地上之后,却再也爬不起来了。
看见这一缺口,拓跋吾宗边走边战,走过的地方早已躺下了一具具残肢断腿的尸体。
西夷第一人如果论武功的修为是伦无序,但如果论武功杀人的霸道,绝对是当前之人。此人有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之勇,其父更是替蛮世祖屡屡啃下硬骨头的勇猛之臣,曾经一人对战过一支一千人的围剿,当时也是为了救回他自己的儿子拓跋吾宗,听说其父在与这一千人的厮杀之中,拓跋吾宗并未啼哭过一次,直到重新回到母亲的怀中,才开始大哭起来,可见其胆魄是遗传了其父的。
拓跋吾宗从小便获得了其父的真传,枪法在番邦几乎无人能敌,在刚刚成年的时候,已经获得了其父的衣钵,在军中的威望甚高,再经过几次平叛的洗礼,他变得更加沉稳果敢,其风采早已超过了其父,完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对于这些绿林之人,拓跋吾宗觉得有点可惜了,如果不是背后受伤的儿子,这场缠斗可能早就结束了,但这帮人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外围的自己人再一冲上来,这帮人一个人也逃不了。
尹天仇早就被隔在了官兵的外围,此时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众好汉像一条条活鱼被人提捻而起,他已经猜到了这战事的结局,只是没想到这战事会结束的那么快,那么匪夷所思。
慕容怡清再次与拓跋吾宗交手的时候,只见对方满身的污血,但却没有一处是自己身上的,而且周围的众好汉完全低挡不住这绞肉机器的攻势。拓跋吾宗眼神坚定,睥睨众生,就像一位修罗武神,这一帮人就像一群蚂蚁,他想怎么踩死对方就怎么踩死对方,而且对方还毫无还手之力。
枪,剑,碰撞的一瞬间,火星四射,慕容怡清感受到了一股难以捉摸的气息,此人的内力修为,早已在自己之上,战场的随机应变,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的。
两人你来我往,已经不知不觉间过了十多招,但拓跋吾宗却越打越兴奋,一招霸道的‘铁锁横江’之后,慕容怡清早已气呼紊乱,刚刚胸口又被拓跋吾宗踢了一脚,此时全身的真气无法凝聚,剑招一下就慢了下来。
拓跋吾宗趁胜追击,一把清风枪在他手中犹如一条游龙,当‘横贯全军’的枪身撞上慕容怡清的身体之后,她护身的天罡真气早已被打的窜至五脏六腑,这一时半会的功夫是再也没有与拓跋吾宗一战的能力了。
慕容怡清靠在一颗大树上,等着自己的身体被拓跋吾宗的钢枪贯穿,等着自己的生命在这一刻结束,她现在唯一想起的亲人便是月灵儿,唯一的遗憾是没有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吴掌柜,也许这就是命。
满天的乌云遮蔽了这一切,老天似乎也不忍看着这些血性儿女的浴血搏杀,不一会风雪大作,原本殷红的战场被一片片雪花掩盖,为这些英骨忠魂送上最后一程。
慕容怡清望着旁边的悬崖,毫不犹豫的滚了下去,与其被羞辱,不如这样死的痛痛快快的。望着天上落下的雪花,慕容怡清脸上带着无比的平静,直到身体落入了一处深潭,而后知觉完全被冻得麻木,就此昏厥了过去,朦朦胧胧中只记得,自己冻僵的身体,顺着流水漂泊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被人再次打捞上来,而那已经是数日之后了。
尹天仇望着眼前的一幕,恨的咬牙切齿,嘴角已经沁出了一丝丝鲜血,原本还生龙活虎的数百人,早已被人屠宰的干干净净,他甚至没有勇气去帮这些英雄好汉们去收尸,只能远看着那些官军泄愤的将那一具具早已冰凉的尸体剁成了肉泥。
风雪越来越大,自己的藏身之所渐渐的被大雪掩盖,想着慕容怡清跳悬崖的那一刻,他再也不愿意起来,直到看见西夷兵散去之后,血尸中露出了一支熟悉的判官笔,他才醒悟过来,人活着就有希望,自己总该做点什么吧,无论是为活着的人,还是早已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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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颠簸,走走停停,再加上风雪交加,山路更加难行,耶律淳于和萧普贤女端坐于马车之内,没有了往日的恩爱场面,脸上更多的是凝重之色。
他们才走出金河府一天的路程,便得到了自己安排的探子传来的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萧邦反了,而且吴兄弟和萧后已经着了他的毒手。”
萧普贤女更多的担心是自己的老爹允文公和傻弟弟,自己这家人本来就和萧邦他们不和,一旦他当了番邦的王,自己的亲人绝对会遭到他的毒手的,其下场可想而知。
耶律淳于将暗自垂泪的萧普贤女紧紧的搂入怀中,轻声的安慰道:“娘子不用太担心,我已经派出密使暗暗知会萧邦了,如果他敢动老爷子,便是与我北辽为敌,对于这一点,他们也会有所顾虑的。”
“只是爹爹和那个傻弟弟不知道要受多少苦,胡正彦这个小人本来就睚眦必报,上次他们在吴掌柜和爹爹那里吃了不少的亏,吴掌柜被抹杀已经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了,爹爹和弟弟能不能撑到我们再次赶回来救他们出来,很难说啊。”萧普贤女说完,又开始抽泣起来。
“放心吧,他们会撑到那一天的。”耶律淳于其实更伤感的是获悉了吴永麟的暴毙,虽然与此人仅仅是数面之缘,但得知此人冒充自己娘子的哥哥后,他并没有恼怒,反而心里却认了这个大哥,这好不容易有个相交的人,就这么说走就走了,哎,真的是天妒英才。
耶律淳于不忍将这种低落的情绪表露给自己的妻子,轻轻撩起车内的窗帘,往流淌的河水中吾自出神。
突然,河面上一个衣着华丽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连忙让几个下人下水将那个受伤的丽人拖了上来。
这一看简直吓一跳,这不就是为自己赐婚的番邦的王后吗?怎么身上还插了一支箭矢,用手去探了一下她的气息,居然还没有断气,让耶律淳于更加兴奋不已。
这一下老丈人和那个傻舅子总算有救了,如果用她来与萧邦交换,这笔买卖一定会让他心动的,但这件事情必须好好筹划一番,那个萧邦本来就不是吃素的,他敢造反称王,必然不会考虑这一层顾忌,必须摸清他的底线才行。
自从看见萧红菱慢慢醒来,萧普贤女才和她热络起来,但当萧红菱听说吴永麟被诛杀以后,她完全的不相信,一定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耶律淳于和萧普贤女拿她没办法,只得顺着河流寻找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再也没有了希望,萧红菱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如果你不往她的方向看一眼,你完全可以当她是个透明人。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便是痛失我爱,当这一天自己真的面临的时候,萧普贤女想自己可能也会像萧红菱这个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