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晴,有风,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有血光,忌远行,宜诵经解灾。
这个日子对所有羊苴咩城人来说是件大事,首先他是佛祖释迦牟尼佛涅盘日,大理这个以佛教盛行的国度,自然各大寺庙会有各种各样的祭祀活动。其次他还是道家学派创始人老子李耳的诞辰,这自然去道观去祭拜的人也不在少数,至于同时去道观或者寺庙中祭拜的人还是有的,这自然是一国之主段和誉不会厚此薄彼该有的一种姿态,不过今天这一切完全由段正兴代劳了,他赶完两场盛大的庆典后,便马不停蹄的往高府赶去,因为那里有一场更加重要的庆典等着他,那便是高泰远的六十大寿,听说大理几乎能排的上号的文武官员都去了,他们自然不会放过如此一场盛大的拍马股的好机会,一笑泯恩仇,当东面的高家人也带来了隆重贺礼的时候,他高泰远似乎成为了这光芒四射的名利场最大的赢家。
高泰远那里成为了贵族争相结交的对象,国相府简直热闹的像一座集市,来来往往穿着不俗的男人与精致妆容打扮的女人穿梭在其间,一处天井中用来摆放礼物的地方早已堆积如山的摆放着大小官员的孝敬之物,这里面尤其以丽水寨高千尺送来的两套奉命帖尤为出彩,至于那件金缕衣,几天前高千尺早已急不可耐的献给了自己的主人,并在相府因此而谋了一个美差,高相以防不测今日早已将那件金缕衣穿在了身上,众人眼中展示出来的羡慕的神情更是让高泰远越发的红光满面。还有一处搭建起来的高台周围的热闹完全不输给浮华遍地的高泰远的府邸,一条横幅上绣着‘比武招亲’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便已经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段和誉出现后便红光满面的端坐在主席位上,那三场所谓的盛会完全比不上女儿的终身大事,这是他遇刺后首次露面,当他意气风发笑容满面携着大腹便便的妻子王诗仙站在楼台上的时候,立马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什么?段和誉还活着?”当高泰远和澹台潜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同时脱口而出,此人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露面,两人同时察觉到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那崇圣寺那边是不是?”高泰远低声问道。
“恐怕来不及了,所有安排的精兵已经从地道中爬过去了,如果今天不动手,恐怕以后没这样的好机会了。”
“这件事你最好亲自走一趟,那是我们东山再起的机会,马虎不得。”高泰远黯然伤神了一会,喃喃的再次冒出了一句奇怪的话:“你还记得三年前那个疯道士吗?”
“高兄怎么突然想起他了?那个疯道士的话作不得数。”
“事实摆在眼前啊。”
“那我先去杀了段和誉。”
“来不及了,大事要紧,至于那个黄沙,你把段和誉未死的消息告诉你的干孙女澹台玉瓶,我想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相国高见。”
董长海的小屋内。
‘轰’的一声,原本紧闭的大门被一根滚木很轻易的便撞开了,接着鱼贯而入一队劲装在身的好手,打头的却是怒气冲冲的澹台玉瓶。
吴永麟依然躺在那张太师椅上,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看见澹台玉瓶走进的时候,他抬眼看了她一眼,气定神闲的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一直睡不醒,你既然来了,把这把长剑带给高相吧,算是我送给他六十大寿的贺礼。”
看着脸色似乎很差的吴永麟,暗暗压下怒火的澹台玉瓶心平气和的问道:“你难道不准备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吴永麟反问道:“手脚长在你自己身上,难道你一辈子永远相当别人棋盘中的棋子?等这事完了,你就彻底自由了,你到时候感激我还来不及呢。”
“你是不是为了台上那个比武招亲的女人来的?我哪一点比不上她?难道就因为她是金枝玉叶。”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吴永麟简直有一种内心发狂的感觉,这到底是哪归哪啊?
“那我先用剑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看它到底是什么颜色。”
澹台玉瓶一把抽出面前盒子中的那把广寒剑,‘霍’的一声,广寒剑急转直下,朝吴永麟当胸刺了下去,只是长剑贴近吴永麟身体的那一瞬间,却如凝滞般悬置在他身体的上方,再也没刺下去。
“为什么不还手?”
“瓶儿,你这一剑刺下去,你如果觉得好受一点,我愿意受你这一剑,毕竟是我先欺骗了你。至于他们,既然我不欠他们什么,那他们今天就走不出这座院子。”
澹台玉瓶一走神的那一刻,吴永麟顺势将她整个身子搂在了怀中,接着飞蝗般的箭矢如雨点般落在了澹台玉瓶跟来的那些劲装大汉的身上,那些人没想到四周会隐藏了众多弓箭手,他们来不及抽出兵刃便纷纷被射成了筛子。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吴永麟的肩膀上传来,澹台玉瓶不知什么时候将那一排银牙狠狠的钉在了他的肩膀上,吴永麟根本就没想过躲开,一声不吭的任由着她对自己报复似的发泄。看着周围逐渐靠近的那批大理弓箭手,吴永麟将心如死灰瘫软无力的澹台玉瓶轻轻的抱了起来,在众人不理解的目光中朝远处激射而去。
看着蜷缩在床角如木雕一样一动不动的澹台玉瓶,吴永麟低吟道:“以后找个真心喜欢你的,这一辈子还长,为我这样的人不值,这把长剑算是我们相识一场我送给你的礼物吧。来,破浪,和你的广寒妹子打声招呼,你们可能再也没机会见面了,真的是作孽啊。忘了告诉你我的真名了,我叫吴永麟,我在刚察城带着一帮臭老九日子过得还凑合,放心,你要来,牛肉豆丝管饱。”
吴永麟迈步离开风月楼的时候,澹台玉瓶紧紧的将那把广寒剑拥在的怀中,那里面似乎有他的气息,想起他离开之前的那几句俏皮话,她时哭时笑如魔障了一般,她根本不知道心里到底该不该恨他,他毕竟当着那些大理兵的面救了自己,又把自己安排在那些人根本想不到的妓院内。
此刻的澹台玉瓶,完全把这件事想成了另外一件事,她心里执着的认为:吴永麟这么做或许有他不得已的苦衷,既然问题出在那个在台上比武招亲的女人身上,那她自己更有必要去搅一趟浑水。
澹台玉瓶突然来了精神,她让人送来一套男人的衣服,等一切从镜子中再也看不出一丝女人的影子的时候,她才满意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