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兄,你真的准备接下来打傅家庄的主意?”
“你先听听我给你讲讲我离开的这几个时辰都干了些啥,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干了,你翻翻老黄历,上面记的再清楚不过了,再过几天都要到惊蛰了,我今天下午其实只是到村子周围的地里去瞎转了转,附近的老农一个个怨声载道的,他们手中的存粮过冬的时候基本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好一点的谷子去年他们舍不得吃都孝敬给了这些个庄主和官府的老爷,就是希望这些庄主能够今年开春的时候能够给与他们哪怕一点点甜头而已。知道他们心里甜头所谓的标准是什么吗?我反复找几个人问了问,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他们只是希望短短这几个月又转手倒腾到他们手中的这些粮种的价格别那么高,能继续保持住去年的价格而已。我打听过了,一来一去,往些年原本从他们手中收上去的粮食,回春再返到他们手中,整整翻了3-4倍,而今年他们决定涨到5-6倍,说起官府是给他们配送来一批新春的种子,你猜怎么着,那些居然是被煮熟过的,这背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用我明说了吧?以你的聪明才智,大致也能猜到是谁在背后搞鬼。假如你是这些老农,如果被逼到活不下去,最终会是一种什么结果?”
“不至于造反吧?”
“大丈竹,如果今年种不了地,或者说接下来的下半年你们村,附近的村子因为天灾再也吃不饱肚子,甚至还要交很高的税,你觉得你们会怎么办?”
一旁的大丈竹毫不迟疑的答道:“那我就拉起大伙去抢傅家的粮仓,听说里面还能逮到养得像小鸡仔一样的肥老鼠呢,正好让大家开开肉浑。”
“可是你们人单力薄的,就凭手上这几把柴刀,怎么和兵强马壮武器精良的傅家庄的人斗?即使万一你们成功了,怎么躲过后续那些官兵的追捕,到时候为了那点粮食,把全村人的命都送掉,值当吗?”诸葛卧龙接话道。
“不是我们不想活,是别人根本不让我们活下去,村子里的祖辈曾经立下了规矩,一不许进山当匪,二不许出外乞讨,全凭双手双脚养活自己,前些年还能凭山上那些竹子编织一些竹篓,竹筛,竹椅等各种竹编去成都换回一点粮食,现在这条路都被人堵死了,种地傅家那些狗日的又坐地起价,人一旦被逼疯了,也只剩下抢粮这条路了。”
“这事我绝对支持你们,不过我觉得还不如现在就动手,趁大家刚吃了肉,有一身浑力气,不如我们明天就去抢傅家庄,胡家庄,连家堡的粮,把整个华阳地区这些个大庄主乡绅富户的粮食都抢完,让大家早一点把粮食趁季节种下去,这样来年才会有收成。”
“万万不可,华阳可是成都的粮仓,一旦动了这里的根基,整个成都会乱的。”
“让这些人继续这么闹腾下去,迟早也会乱,不如早点割了这坨烂肉,让大家至少能过几天舒坦日子。”
“我们不是有钱吗?要不我们出钱替这些老实巴交的农人买下这些粮种?”
“诸葛卧龙,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次是原则性的问题,你觉得我会答应你这个无理的要求?我怎么觉得你自从进了成都府地界,就变得越来越胆小了,我再怎么说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更何况那一车车的钱财我早就有了安排,你现在让我拿这些兄弟们用命换来的钱去讨好这些败类,你要真说得出口,你给他们说去。”
“那我现在就去和他们商量去。”
“不必了,抢粮这事就这么定了。”
诸葛卧龙突然神情紧张的靠近吴永麟,小声在他耳边耳语道:“你现在毕竟挂着吴知府的名头,这事如果传出去,恐怕名声不太好。”
“你觉得吴檗头上这些年就没挂着几件臭名昭着的案子?反正多这一件不嫌多。”
“可这次不同,拔出萝卜带出泥,你动了这些人的根基,可对你后面成都之行的大计不太利。”
“人活一世,如果万事求利弊,还不如当一只缩头乌龟,我原本就没指望这些个乡绅富户能到时候主动帮衬自己一把,人一定要靠自己。更何况我听说明天是傅家祭祀祖宗的大日子,我们正好借此机会去闹腾闹腾,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吴永麟转身将张虎、唐屾、罗平阳等人叫了进来,和屋里的大丈竹、诸葛卧龙商量起明日的傅家庄之行起来,一直聊到深夜时分才散去。
当众人摩拳擦掌,兴高采烈的各自离开去安排后,月灵儿领着多日不见,风尘仆仆,头顶带着一个大斗笠,浑身用蓑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岳飞走了进来,刚一照面,岳飞就喊开了:“姐夫,又有啥好事呢?可别落下弟弟我。”
“先给我说说,我给你安排的事情都可办完了?”
“姐夫放心,原本那些吐蕃人准备带回川西草原的汉人奴隶我可一个没少的救回来了,不过其中几个骑手的技术实在太好,暂时让他们逃回草原上去了。”
“泽旦这些头头我都已经将他们处理掉了,逃走的那几个人对整个局面无关紧要,回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姐夫你就把心咽到肚子里去吧,我派人从另外的山道快马加鞭赶去通知红原的格桑了,这几个人逃回去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姐夫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他们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恩,胆大心细,你小子越来越有大将军的风范了,可别听到我夸你这么几句,心就飘飘然不知天高地厚了,沉得住气,我才敢让你做更多的事情。这期间和卫朝的军队打过照面吗?”
“那些个缩头乌龟一百多人的队伍被十几个会骑射的吐蕃人便打得抱头鼠窜,他们逃命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有空理会我们,只不过近来我发现一个特别的事情,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给盯上了,而且到了你这里,好像还不止一双,要不今夜你给我配几个好手,我去摸掉他们。”
“你觉得这会是些什么人?”
“不瞒姐夫,我曾经有几次出营偷偷试探过这些人,这些人极其机警,功夫似乎也不错,绝对是盯人的行里好手,和平阳,张虎等人的警觉性几乎不相上下。”
“那不就结了,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些人应该来自东京,而且还来自上层,理县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有个把眼线,再正常不过了,只要他们不对我们不利,不用理会他们,说不定还是别人安排下来保护我们的。只是你现在实在太扎眼了,不得在这里久留,过了今夜,必须立马给我回到刘老爷子身边去,给我守好他那个大宝贝。”
“姐姐,你倒是帮我说说话啊。”
旁边的月灵儿正准备开口,吴永麟立马拿话堵住了话头:“这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今天让你来,并不是让你留下来待在我身边的,而是找你来了解这段时间你们的情况的,也好让我进成都心里有点底,你那里我说的直白点,就是我在成都失败后的退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也看见了,我几乎赌上了一大家子和兄弟们的身家性命,万一有什么纰漏,这不是死一两个人能解决得了的。”
“姐夫,我一切听你的还不成吗?”
“你这脑袋瓜里想些什么我难道还不清楚?成都好吃的是多,但也得有命去享用才行,现在本就是一个多事之秋,你就别在这里给我添乱了,从哪里来立马给我回到哪里去,等时机成熟了,自然会安排你来。”
“听你姐夫一句劝,他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也知道你已经上了卫朝某些人的名单,你这一大张旗鼓堂而皇之的露面,不就什么都露陷了吗?”
“哼,我去找小刀和若兰给我说理去。今天他俩和我睡,谁也不许和我争。”岳飞说完,气呼呼的冲了出去。
“小孩子脾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不过这个小舅子懂事啊。”吴永麟捏了捏旁边月灵儿的小手,倒把已经老夫老妻的月灵儿弄得挺窘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月灵儿收敛了一下心神,喃喃道:“是不是该给他张罗一份婚事了?我看他总每个定性,让一个女人管着他总比我这个姐姐每天在他耳边唠叨个没完要强多了吧?”
“你没发觉他始终管不住他那张嘴巴吗?我看不是女人的问题,是他这心眼没长全,而且当下也不合适,不是听你说过他和一个女人有过一段特别的缘分吗?你这么冒冒失失的给他张罗一份婚事,我觉得反而会适得其反,你我都是过来人,男人与女人之间的那点缘分,时机到了,那可是万水千山也挡不住的。”
“反正说不过你。”
“事是这么个事,理却不是这么个理,他自己的事,我看他心里明镜着呢,我们就不要瞎操心了,要不你把霜儿也叫过来,我们今天三个一起睡。”
“你怎么越来越每个正行?”
“夫妻人伦乃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更何况今天这机会千载难逢。”
当吴永麟在享受齐人之福的时候,岳飞也一直和小刀若兰闹腾到很晚才睡去,只不过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便带着一行人悄悄离开了,作为吴永麟的小舅子,在任何时候,他比任何人都要听命于吴永麟,因为他始终记得吴永麟说过的一句话:他岳飞是军人,军人就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更何况姐夫吴永麟这次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带着全家深入腹地,他就更有必要为他们守好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