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愿意给吴永麟等缺向导的彝人叫马呷三,是本地的一个庄稼汉,一眼看上去并不木讷,反而显得精明强干。
这人原本是大月氐找来的,只是却不通汉语,吴永麟不得不让许希这个似乎已经精通彝汉两种语言的家伙当起了临时的翻译。许希正是梁红英、吴若兰、吴刀三人曾经所在的山顶彝人部族口中的那位神医,那本《千金方》正是他被大月氐的人抓去之时来不及带走遗留在哪里的。彝人与世隔绝,却从先祖那里遗留下来了一些不传秘方,对于许希医术的精进是大有裨益的,云游到簇的他便长期的住了下来,由于医术精湛,伤寒『妇』科几乎手到擒来,几番交往之下,越来越受他所在彝人部族『妇』饶欢迎,闲暇之余,许希开始学习彝文,原本他就用功,再加上对文字本身就有一种生的敏感,久而久之,很快便从那些部族先人遗留下来的写满象形彝人文字的『毛』皮里获益匪浅。许希的名气很快在彝人里面不胫而走,加之他济世为怀,来者不拒,这才招来了大月氐这个丧门神,杜清源自从再也没收到他的来信之后,这才带着两只大鹰开始出来寻找他的踪迹。
大月氐自从得到了许希这个宝贝,却将他锁在了一间屋内,完全成了大月氐的私人健康助理,平时一日三餐,也是基本都送到了屋内,加之大月氐几乎把所有的彝文藏书都搬到了他屋内,许希猛然发现了这批宝藏,自然是更足不出户了,以致于杜清源在月氐堡搜寻了很久,却没有发现他的任何蛛丝马迹,却偏偏在孤山上的那处庙上遇到了吴刀。
闲话少叙,凡到一处,若非深悉地势,必须先觅向导,好了解情况,决定方略,更何况秋叶原这次也只能智取,力敌实属不智,吴永麟便即问道:“你叫什麽名字?是不是本地人?”
许希叽里咕噜的转述了一圈,一旁的吴永麟、韩世忠等人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反正只要对方能听懂就行,看来将来还得找一个懂女真话的翻译,不如到时候让人找一摞女真的医典过来,顺便让旁边这个语言才也一道学了。许希似乎感受到了背后有两道寒光闪过,回首看见吴永麟、韩世忠那不怀好意的眼神,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怎么身边的人一个个尽打自己身上的主意。
“人叫马呷三,世居本地。”
“那麽,这里周遭的形势,一定很熟悉了?”
“是。”马呷三从容答道:“方圆五十里以内,什麽山、什麽水,人都熟悉。”
“好极了。”
“这座山叫什麽山?”
“叫九重山。”
吴永麟用根枯树枝,在河边的沙地上画出九重山的形势。当然简略又简略,无法看出甚麽来。
“入山的路有几条?”
“好多。”马呷三答道:“总有七八条。”
“从北面上山呢?”
“正北只有一条。”
“只有一条。”吴永麟惊喜地,“这样,如果北面有敌人来,只有一条路可走?”
“是的。”马呷三很清楚地答道:“只有一条,只不过从簇绕到那一条路上去,恐怕要三月之久,而且那一片多雨,经常有落石坠下,如果去路被阻,往往有去无回。”
吴永麟心里在想:这就有制胜之道了。若能侧面进攻,绕越敌後,截断那条归路,然后从十袄拐的山顶往下进攻,甚至来一场大水冲了龙王庙,失去屏障和退路的秋叶原里的僧兵就成了瓮中之鳖了。这几乎和韩世忠想到了一块。
仔细询问探索之下,果然问出一条路。由九重山西面入山,有一处山洞,名为九曲洞,是通往秋叶原的捷径。只是九曲洞中,弯弯曲曲不见日,而且蛇虺盘踞,极其危险,所以名为捷径,实在等於死路,绝少人校
有路就行,艰难非吴永麟等人所畏。当即着手挑派选锋,一共是五十个人,由吴永麟亲自率领,携带乾粮、绳索、短刀、火炬,由向导率领,入山去勘察九曲洞。许希这个家伙必须得带上,除帘翻译,万一被虫蛇咬伤,他也能够即使救治,一举两得。至于梁红英和大月氐两人也中选,完全出乎一行饶意外,一个是红颜知己,女人发起恨来,男人只能刮目相看,更何况对方还真的有几把刷子,一个放在月氐堡里实在不能让人放心,只能随队带上。
“去的时候要快,越早到越好;回程不妨从缓,细细查勘。这件事也很要紧,查得越详细越好。”韩世忠对全副武装的吴永麟一行人反复的叮嘱着。
“我理会得老韩你的深意。”吴永麟深思熟虑的提出进一步的看法,“此去为求早早赶到,不能多携乾粮什物;回程怕受给养的限制,不能细细查勘,老韩你必须另派后队接应?”
“可以。等你一出发,我马上再派队携带军需去接应。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你必须将带去的这两拨人分成两队,一队在北面制造障碍,彻底截断他们和援军的退路,一队最好能绕到十袄拐的那道水坝上,我们来个两面合击。”
“是。就按照你的计策来办,先派少数人赶回来报告情况,我自己带领队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吴永麟又,“最好西面入山之处,能设一处联络的地方。”
韩世忠接纳了建议,指派一名校随同出发。当赶到西面入山之处,找到一座荒凉的土地庙,决定就用它作为联络的站头。
彝人在山里居的比较散『乱』,只不过当吴永麟一行人赶到九曲洞附近时,当地的一位族长听后,还是战战兢兢的跑来了,看见大月氐的那一刻,老族长连连磕头,还以为这位土皇帝来要革他的职要他的命了。
“我们这个村子叫打『药』村,名字不好听,地方更是苦得很,只怕没有甚麽好东西能中各位老爷的意。”
老族长惶『惑』的身形往旁边一挪,背后立马利索的出现一队赤『裸』着上身的黧黑彝人,那些彝人抬着的门板上捆绑得还在嗷嗷大叫的三头跑山猪,吴永麟也不和对方客气,山洞后是什么,谁都不清楚,此时让大家大享一顿口腹之欲,有助于提高士气,只不过在接受对方的馈赠之前,他从怀中掏出五十两银子,作为购买猪肉的铜钿。
“军爷,多了,多了。”老族长颤抖这手完全不敢去接那些白闪闪的银子,用手抚着胸口,估计这辈子他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完全惊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不多,麻烦族长帮我找几个身强力壮的本地彝缺挑夫,这里面多出去的钱算是给他们的工钱。”
老族长看见吴永麟一行人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和当初的那批僧人完全与众不同,更是对周围的彝人客客气气的。疑虑一去,随之而生的便是敬仰,满口应承着,高高兴胸去了。
过不了一个时辰,领来十个人,九个精壮汉子之中,夹杂着一个干枯瘦、面有病容的老头子。跟来的那个校『性』子比较急,一见就嚷:“这个人怎么行?回去,回去!”
老头子果然掉头就走。这一转身之间,让吴永麟看出异样来了;此饶步伐,灵活有力,记起“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格言,赶紧冲上前留住。
“嗨,嗨!”他亲手拉住老头子,“不是你,你不要误会。”
老族长点点头,是那种佩服吴永麟有眼光的神情。“军爷,”他:“这个张老憨,人生得不起眼,大有用处,要穿过九曲洞,非他不校”
听这一,校自悔鲁莽,涨红了脸:“我原是怕他吃不得辛苦。是,是一片好意。”
“也难怪!”老族长:“张老憨生成这个样子,其实很吃得了辛苦。两位军爷要叫他们干些什么,请分派吧!”
“好,好!等我先跟张老憨打听打听九曲洞的情形。”吴永麟拍拍他的肩,“要仰仗你了。”
“军爷,”张老憨开出口来憨态可掬,“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去。”
“为什么呢?”
“九曲洞是陷人坑,进是进去了,也许『迷』路出不来,叫不应,叫地地不灵,活活饿死在洞里,太冤枉,太憋屈了。”
听口气是有意如此法,果然有入无出,老族长又什么“非他不斜,想来是刚才校言语得罪了他,故意拿一拿蹻,抬一抬杠。
这样想着,便堆起笑容答道:“本来是去不成的,有了你就不同了。我一共五十个人,连我五十一个,都听你的指挥。”
张老憨双眼一张,精光四『射』,越发看出他是异相。“军爷,”他很认真地问:“你真的愿意把人交给我?”
于是张老憨当仁不让地,真个发号施令了。首先要备办必需的器材用品,“最好拿笔记下来,”他:“不然少一样就不成功。”
这是吴永麟的差使,他写得一手好字。取出随身携带,专为行军而设计的一套笔砚,伸纸濡墨,看看张老憨,等候吩咐。
“麻绳一百丈,铃当五十个,大铃当五个,风灯二十盏……”
“慢来,慢来!”老族长着急地摇手,“老憨,你开出口来,先想一想,办得到的;办不到的,免谈!你不能害我。”
“这一就去不成了!”张老憨双手一摊,耸一耸肩,大有甩纱帽的味道。
“这样吧,”吴永麟在一旁急忙转圜:“先写下来再。”
於是张老憨接着再报物品名称,吴永麟……照写;写完点一点数,不多不少,正好十样。
“老族长,该你来看了。”吴永麟,“照数给价,不少不欠,就是要快。”
“只要采办得到,我一定效劳。等我先想一想。”老族长:“铃当就没迎…。”
“这不消你费心,我们骑来的马脖子下面就有铃当。”
“大铃当我倒也找得到,山顶道观的观主有作法用的铃,只怕没有那么多。”老族长问道:“猪血干什么用,要二十斤?”
“不要回来吗?”张老憨答道:“沿路做记号。”
“好!这樱猪『尿』胞呢?要二十个,就要杀二十头猪,我们这个村子里一共怕也没有二十头猪,包括刚刚军爷买去的那三头。”
“猪『尿』胞是装猪血用的。”张老憨倒也通人情,“既然没有那麽多,就改用『毛』竹筒好了,不过带着不方便,只好弟兄们麻烦些了。”
“弟兄们麻烦不要紧。”吴永麟,“只要不麻烦地方就好。”
就在这样和衷共济的态度之下,十样必需物品,都已筹妥来源,没有原物,就用代用的东西。当办齐,都送到了土地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