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她和父母到帝都去。
秦桦去兵部述职,小嘉瑜和娘亲在街边酒楼上瞧新科进士们游街。
进士们年纪都偏大,探花郎也不如戏文里说的那样好看。最年长的一位长得甚是着急,都已是早生华发了。
但这并不影响街边的小娘子们双颊飞红,面若云霞。
娘亲云英抱着她,指着下面的进士哄她说:“娘的小阿瑜快快长大,长大了阿娘也给你榜下捉个好夫婿。”
小嘉瑜闻言摇摇头:“不要,不好看。”
云英失笑,小孩子家家的哪里就知道好看不好看了。点点幼女的鼻尖:“哪里不好看了,男子好看有什么用…你呀,还不懂!”
“我的嘉瑜儿一定能过的顺顺当当的。”
小嘉瑜没听懂,也不看下面了,眼睛胡乱的四处溜达,看见了街角的那个卖糖葫芦的老人,一把扎在母亲怀里,撒娇耍赖着要吃。
……
一觉醒来,梅婉婉肉嘟嘟的脸盘子正对着她。
吓!
“你半夜抱着我喊娘,可吓死我了。”梅婉婉郁闷的捧起自己的小肥脸。“我这模样怎么就像你娘了。”
“……你上回还抱着我喊爹,你忘了?”秦瑜也没料想到自己睡觉这么不老实,不过看梅婉婉一副没睡好的游魂样,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吵醒你啦?”实在不好意思。
梅婉婉顶着两个纯天然的黑眼圈,幽幽的看她:“倒是没吵醒你,我本来就没睡着……我最近天天晚上梦见我师父被人打……啊哟,我睡不着。”
“玄明真君……”秦瑜欲言又止。
“我醒着就想,我师父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挨打呢。”梅婉婉说。“可是他不见好久了,我有些点想他。”
“就一点点!”她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拉开了一点距离。
秦瑜看着她难得的蔫模样,什么也没说,轻轻搂住了她。
玄明真君,究竟在哪里啊。
“他还是没有说吗?”居上位的是位年轻的女妖,皮肤晶莹雪白,瞳仁是漂亮的紫色,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
正是同玄明真君一同消失的花妖阿紫。
妖族美貌的女人不少,性格也大胆开放,但是面对这位,属下肃着脸,说:“没有。”
“殿下若允许属下动刑……,或可能问出小殿下的去向。”
他微微抬起脸,边说,边试探的看着那人的神情,果然……殿下还是不忍心!
“殿下,那人修如此无礼,还藏起了小殿下……”
“他在如何,那也是与我的恩怨。元婴真君,便是王也是要以贵客礼待的。你们该唤他什么?”
女子声音不算大,话中的威严却让厅中的属下和周边侍奉的侍女都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真君。”属下说。
“你们呢?”阿紫的眼扫过跪在一旁的侍女们。
“真……真君。”侍女们竭力保持平静却忍不住抖索,主上一定是听见她们平日里的玩笑话了……
“目无尊上,有失礼仪。”她淡淡的说。“出去,自去有司领罚。”
侍女们行礼退了出去。
殿中只余下她和那位下属了。
一片寂静。
良久,她开口问:“树一,留在剑宗的探子呢?可有探听到什么线索了?”
“那人修狡猾的很,殿下回族的那几日,最倚重的大弟子也消失了,至今没有下落。至于其他的相关人,都是不知。”
“真的不知?”
“以我族的荣誉起誓。”派出的正好是自己本族的子弟,最善于倾听心音。
阿紫心中清楚树一族里的天赋,若非专门修习过清音之术,绝不会瞒过他们的耳朵,而百草峰的诸位都是些炼起丹来便不要命的,哪里会有这个闲工夫学什么清音之术,便点了点头。
“玄明的小弟子怎么样?”她突然问。
“居住在剑宗的明平峰,一切如旧,属下探查过她和她的那位同伴,都不知情。”树一恭敬的说。
“她人小,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女人点点头。“让你手下的人看着点,玄明和白术不在,别让人欺负了她。”
“是。”树一说。“殿下若是喜欢那孩子,不如属下把她带出来,给殿下解忧。”
阿紫有些意动,但还是心有顾忌。“不了,那孩子很喜欢剑宗,带来反倒是不美,伤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说起情分,阿紫笑了笑,她们之间哪里还有什么情分呢。
“你们抓紧些,如今玄明被孤带到妖族来,也不知孩儿旁边有没有人护着……他一日不说,我的孩儿便多一日的危险……若有必要。”
“允你们动刑。”
于此同时,一道心音在耳边炸开。“不要伤到他!”
属下:“……尊令。”贵主,说好的尊重呢?我究竟是打还是不打呢。
玄明真君也没想到,自己昔日连只蚂蚁都不敢踩的夫人,如今下令毒打他都不眨眼了。
所以说这女的,无论是女人还是女妖,都不能带崽儿,一碰到孩子就会炸。
也因此,孩子在哪里就更不能说了,玄明真君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现在找不到孩子还会来一顿爱的毒打,如果知道孩子在哪里了,只怕是连毒打都享受不了了。
按照花妖紫藤的脾性,只怕是分分钟扫他出门,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玄明真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想。
再坚持一下,阿紫马上就忍不住了。
然后自己的打就不算白挨了!
外面的那个名叫树一的树妖又来了,哎哟,玄明真君一看到他就反射性的身体疼痛,谁说妖族都是一根筋的,这家伙就明明坏的很。
蔫坏蔫坏的,专挑痛的地方打来着。
玄明真君盘腿正坐在这间专门为他开辟的牢房中央,睥睨的看了一眼树一,在气势上维持自己的风度。
树一虽然领了命,要撬开面前之人的嘴巴。
但其实心里清楚,这家伙完全打不得,远的不说,就是贵主对这家伙的看重,打了他不得在自己的身上找回来啊。
“玄明君,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修士了,你就说了吧,我好交差,你也好回去。”树一挥着手上的棍子苦口婆心的劝。
玄明真君坚持:“我要见阿紫。”
树一:“我看你是想挨打。”
想到贵主被这厮骗到人间几十年,清白清白没了,修为修为没了,孩子孩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身为陪着贵主长大的亲表哥的侍卫树一,就不免恶从心中来,挥起了自己的右手。
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