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早饭吃得还算融洽,沈朝昱终于如愿以偿地喝到了他的“奉茶”。
饭后,顾溥程跟沈朝昱进了书房,两人不知道在谈些什么,卫青给苏北北泡了杯普洱茶,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
苏北北看着她娴熟的茶艺,问:“你以前学过吗?”
“我家里做茶的,母亲是茶艺师。”卫青笑了笑。“苏小姐,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书房里,顾溥程看着沈朝昱递上来的照片,面色冷凝。
他眼底寒光渐起,把照片扔进垃圾桶,道:“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沈朝昱瞟了一眼照片,缓缓道:“你最近注意力在北北身上。”
顾溥程面色有些不自然,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沉声说:“新婚燕尔,原谅一下。”
“他一直在跟踪你们。”沈朝昱说:“我担心他会接触北北,她知道是迟早的事。”
顾溥程淡淡反问:“你的意思是要提前告诉她?”
这一问,沈朝昱也沉默了。
他现在担心的反而不是苏北北知道苏军还活着,而是苏军一直躲在暗处跟踪他们的原因。沉吟半晌,他分析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顾溥程指节搭在椅子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他半眯着眼睛,散发着一股寒意。沈朝昱靠在桌边,双手环抱在胸前,忍不住抹了抹胳膊。
“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顾溥程薄唇微启:“我找机会告诉她。”
沈朝昱惊异道:“你确信?北北可不知道,你从头到尾都知道她的过往。”
“以她倔强的性格,可能并不希望你看到这不堪的一面。”
顾溥程道:“那我的一面呢?”
沈朝昱看着他幽深的眼底,顿时语塞。
“顾氏长子马上归位,他们这个时候安排我出海,不就是为了避风头。”自嘲一笑,顾溥程沉声道:“等我回来,一切尘埃落定。”
“你该告诉她。”
倒吸了一口凉气,顾溥程从椅子上起身:“我不希望她看到,我不堪的过去。”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给沈朝昱听,还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沈氏长子的“影子”,在阳光最热烈的正午,化成了最小的一缺。
在顾溥程上小学二年级暑假时,他第一次 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他威严冷情,没有一丝人情味。那日他踢球回到家中,母亲坐在客厅的一角,脸色发白,而客厅正中则坐着一个陌生男人。
见他回来,母亲立马上前擦去他额头的汗珠,将他推到男人的面前。
“这是溥程。”
男人斜睨他一眼,只是短短的一眼,冷得让顾溥程腿脚一哆嗦。
只见男人微微摇头:“太弱了。”
说着,他将顾溥程拉到自己跟前,上下打量一番,再次道:“跟着你,只会成为懦夫。”
母亲脸色发白,嘴唇颤抖,而他的话却让顾溥程立马反驳:“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我是你生父。”
简单的五个字,让顾溥程感觉五雷轰顶。因为母亲不止一次对他说,自己的父亲已经离去,不会再回来。
一时间,愤怒委屈责怪之感溢满心头,他一边大哭一边责骂,诉说着多年的不满。
顾龙海静静地听完他哭诉的一些,下一秒,一个巨大的手掌盖住他的头顶,语气薄凉:“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掉眼泪,以后顾氏的儿子不允许再哭。”
说完,他看向母亲,简短道:“我要带走他。”
“不!”母亲拥上来抱住顾溥程,却又在下一秒,无力的放开了手。“你……要对他好。”
顾溥程错愕地看着母亲,只听男人淡淡道:“你明知道,我也想你一起走。”
母亲无力地摇摇头,话落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自知时日无多,客死他乡,我拒绝。”
这也是顾溥程第一次知道母亲早已身患绝症,一直以来都在摸摸承受病痛的折磨。
“妈妈……”
泪水早已模糊双眼,他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庞,耳畔回响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嘱托:“离开这里,去开启更美好的人生。”
所以,离开之后他真的有一个好的人生了吗?
他只是成为了一个人的影子,为他铺垫好一切,在时机到来时,悄然隐退。
“你那大哥还没出来,手已经伸得很长了。”沈朝昱随手拿起桌上的烟,准备点一根,在看到顾溥程的眼神时,被迫收起来:“你不抽了,还不能让我抽?”
“她不喜欢烟味。”
“啧。”沈公子只能识趣地将烟放回原味,明明他算得上是苏北北的大哥,怎么感觉处处被顾溥程拿捏。
顾溥程沉默几秒,淡淡道:“我大哥向来如此,他既然回来,提前了解情况也不是不可以。”
沈公子挑挑眉,提醒道:“你难道不担心他发现你这么多年来留存的东西?”
“那些不过是鱼死网破的双刃剑。”他起身走向门:“如果他洗心革面,我无所谓,如果……”
闻言,沈朝昱提醒:“他是个魔鬼,你别忘了。”
顾溥程脚步顿住,沈朝昱声音再次响起:“别指望魔鬼会对别人有丝毫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