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溥程这样的人，是人间妄想。
这一夜，她想了很多。
邮轮抵达威尼斯丽都港口时，天下着小雨，灰蒙蒙的，又湿又热的空气让苏北北感觉浑身黏腻。
因为改航的缘故，轮船上有很多乘客没能到达克罗地亚，但FA也给出了相应的补偿措施。等到船上的客人都走光了，苏北北看到有两名警察在船下等候，而沈朝昱带着阿甘从船舱走出。
苏北北听不懂意大利语，全程是顾溥程在交流，时不时沈朝昱又用英语插上几句。她上学时候英文不差，可多年不用，早已恢复出厂设置，此刻看着他们，心里不免有点失落。
等到事务处理完，一辆古老的宾利雅致从不远处驶过来，停在了顾溥程身边。管家从车上下来打开门，笑容温和。
“少爷，请上车。”
顾溥程向苏北北招了招手，先让她坐了上去，沈朝昱伸伸脖子想要上车，却被管家拦住。
“沈先生，您坐后面那一辆。”
沈朝昱小声问：“一起坐不行吗？”
管家微微摇头，沈朝昱有点尴尬，干笑两声：“也是，我一个单身狗，当什么电灯泡。”
然而车子走的行程并不远，威尼斯毕竟是水上城市，素有“亚得里亚海明珠”之称，主岛城内没有汽车，依靠船只出行。
城内全是清一色的欧式古典楼宇，透着时代的古老与神秘。威尼斯作为意大利最有名的城市之一，因水而生，因水而美，因水而兴。
庄园不在水城内，只是顾氏老爷子刚好在城内见客，管家便把他们接了过来。
苏北北坐在船上四处张望，这里没有汽车噪音，取而代之的是静谧的水声，河水在城市里穿梭，船舶轻轻划水，别具浪漫。
“老爷在城内给少夫人买了一处宅子。”
苏北北大惊，侧头看着顾溥程，却发现他神色有些沉凝，半晌才说：“什么时候？”
“你们领证之后就买了，毕竟没办酒席，所以尚未公开。”管家笑道：“不过是老房子了，希望少夫人不要嫌弃。”
在这古老的城市里，竟然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FA在欧洲地域的威望可想而知。
“不会……”苏北北喃出一句，要是在家，她可能已经把地板跳了个洞。
管家细细瞧了瞧，问：“坠子这么不见您戴呢？”
苏北北愣一下，怎么可能告诉他是之前闹矛盾拿掉了，于是道：“太贵重了，外出不方便，我就收起来了。”
管家眯眼一笑，转而说：“老爷喜欢看到别人戴他送的礼物，希望您等一会儿能戴上。”
苏北北又瞥了一眼顾溥程，发现他神色清冷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船在桥墩的一处停下，前面不远处是圣马可广场，广场四周的建筑从中世纪到文艺复兴时代都有，广场东面的圣马可教堂建筑雄伟，富丽堂皇。
圣马可区拥有最多高级旅馆、餐厅和商店，并有数座宏伟教堂，剧院和许多府邸。
弗洛里安咖啡馆。
十八世纪的壁画和镜面的装饰，让人感觉进了时光穿梭机，回到了那个年年代。作为一家百年老店，自1720年开业以来，这里便是圣马可广场最具人气的小憩和约会见面的地点。
苏北北看着里面很多客人穿着讲究，下意识地拉了拉连衣裙，说：“我是不是该去买套衣服？”
顾溥程道：“现在才想起，已经晚了。”
苏北北白了他一眼，说：“你也没提醒啊，好歹到你的地盘。”
“是你见公公。”
顾溥程神色自若，苏北北狠狠瞪他一眼，忽的见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不远处顾龙海正陪着两位客人喝咖啡。
“您先等一下。”
管家率先走过去，三人的视线便齐齐往这边看来，片刻后，管家过来把顾溥程叫过去了。
苏北北见状，没敢跟上去，于是便站在石柱这边等他。正巧顾溥贤从不远处走过来，第一眼看到了苏北北。
顾溥贤走到她身侧，与她隔着一步的距离，靠着墙，说：“你猜他们有没有提到你？”
这声音让她脖颈凉了一下，侧眸果然看到顾溥贤，下意识地挪开一步：”提不提我有什么关系？”
顾溥贤抿唇角微微扬了一下，神色少有的温和，侧目看了她一眼，并不接话。
苏北北继续问：“我又不太重要。”
“不。”顾溥贤侧过身，肩膀抵住墙壁，地点一根烟，看着她道：“介绍了就是身份的认可。你猜苏茜有没有被介绍？”
看着他眼底的笑意，苏北北的好奇心又被挑了起来，但没有明说，反而道：“这些都跟我没关系。”
闻言，顾溥贤没把烟抽完，随手给掐了，丢进附近的垃圾桶，说：“我带你过去。”
“哎？！”
苏北北还未反应过来，顾溥贤已经拽着她往前走去，即使她极力挣扎，也无法挣脱他的禁锢。
几人注意到动静，视线又被吸引过来，顾溥贤明目张胆地带着苏北北往宴厅走去，礼貌的叫了人，并道了歉。
顾龙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阿公，这是苏北北，顾氏儿媳。”
他介绍得明白，又介绍得含糊不清，顾氏儿媳，那个儿的媳？
两位老者相视一眼，在看到苏北北脖颈上戴着的吊坠，竟破天荒的笑道：“果真是才子佳人。”
顾溥贤笑了笑，将苏北北的手拉得更紧。
顾溥程眼露怒意，刚想起身，却被身旁的顾龙海阻止。
顾龙海笑道：“让二位见笑了，新婚夫妇，总爱黏在一起。”
苏北北看向顾溥程，从刚才到现在，他竟然一直沉默，不管旁人说什么，他都并不反驳。
坐在对面的老爷子笑了下，说：“只盼你们早日为顾氏添香火，我和顾老也可以放下重担，安享晚年了。”
顾溥程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苏北北看着他，心里头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隐隐作痛。
此刻，顾溥贤低声道：“他可以反抗任何人，但他不会反抗老头，这就是顾溥程。”
“顾氏的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