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说冬季过后是春天,这一场春天却迟迟没有来。
苏北北站在墓碑前,天空又下起了小学。
都是晚冬了,别的城市早已经有了春日的气息,可这一年的新城,好像陷入了漫长的冬眠,春天的迹象毫无踪影。
她没有打伞,身上落满了积雪,即使穿着厚厚的毛呢大衣,依然冻得嘴唇发抖。
通红的手指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在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她没有了妈妈。葬礼上,她的眼泪似乎跟着母亲一同埋葬了,此刻四下无人,她终于湿了眼眶。
沈朝昱站在远处没有上前打扰,他靠在树干上,点燃了一根烟,这是他刚学抽烟不久,一口下去,呛得厉害。
没有什么能安慰她,他也不能。
瞧着瘦弱抖动的背影,沈朝昱拨通了手机里尚存储的一个陌生号码。
“一切处理完了。”
“嗯。”
那边的声音很清冷,很难想象这样的声音会出自一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男生。
沈朝昱吐了口烟,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说:“没看身份证?”
“我知道你的身份,名字,住址。”沈朝昱道:“我去过那个住址,早没人了,说住在屋里的人几个月前就病死了。”
话到这里,听筒那边停顿了一下,回应道:“我知道。”
沈朝昱听完,不免皱起眉头,他刚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打断:“你听过FA集团吗?”
沈朝昱闻言,心头一颤,想到身份证上的名字,话语立时有些吞吐。“你该不会……”
“我是顾氏长子。”男孩淡淡说:“几个月前病死的人是我母亲。”
只不过是听到了“顾氏长子”四个字,沈朝昱叼在嘴边的烟直接掉了,一下被雪地打湿,留下一缕青烟。
他脑海里飞速旋转着,起初怀疑是不是遇到诈骗犯,让他回来救助故人。可当他真的看到苏北北的报道时,他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知道他的身份,还知道他与苏北北的关系,对方一定为此做了大量的调查。况且那时候蔚海集团业务刚刚在欧洲崭露头角,许多同行虎视眈眈,他不得不多一分心。
“我找你的时候确实花了一点精力。”顾溥程停顿一下说:“她对我有恩,但是我现在无法抽身,只能请你帮忙了。”
听完,沈公子哈哈一笑,能够和顾氏长子通电话,还让对方欠人情,他可从来没想过这种好事。只要有这个“人情”在,蔚海集团接下来的路会好走很多。
叹了口气,他启唇问:“需要我做什么?”
顾溥程也不墨迹,直白道:“好好陪着她,蔚海接下来在欧洲的进商会的事,我会帮你。
“你太小瞧我和北北的关系了。”沈朝昱掏掏耳朵,说:“我和她青梅竹马,算是兄长。”
“那从今天开始,你就以兄长的身份守护她。”
顾溥程语调很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沈朝昱心下一沉,到底是FA集团顾氏家族出来的人,小小年纪,就有这种魄力。
他把掉在雪地上的烟头用脚拧进雪地,踩熄了最后一丝火光,说:“不用你提醒,我既然回来了,就会守护好她。”
“好,别忘了你的承诺。”
记忆被驳回。
昏暗的书房里,沈朝昱坐在沙发上,拿着手里的资料单神色黯然。
如果北北知道这件事,会以什么样的眼神看他呢?她大概会对他很失望吧?
仰头看着书房里古老的天花板,沈朝昱思考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卫青打了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问:“什么事?”
沈朝昱语调冷然,问:“AK有几笔没进集团后台账目的转账,你知道这事儿吗?”
忽的,他听到一声东西掉落的声音,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边窸窸窣窣弄了一会儿,卫青的声音才继续响起,说:“我……会去查查的。”
沈朝昱这次没有太多的语言,口气也生硬了不少:“查清楚。”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他的手机又收到了家里电脑被打开的提醒,这一次,他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这究竟算什么呢?
到了繁华的商业区,苏北北感觉自己还没买几件衣服,顾溥程却已经接到了好几次管家的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出来逛街没跟顾龙海说,可苏北北转念一想,难道他连小孩出去逛个街也要管?什么都管岂不累得慌!
莫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想到苏菲过来庄园,那茉兴集团的董事长肯定也来了。她在邮轮上和恩格斯了解过,说FA和茉兴是世交,在祖一辈就已经来往,还包括其他几个欧洲的商业大家族。
苏北北不懂这些,只不过见电话一直响,不免有些担忧。
他们在茶厅小坐,看着再次震动起来的手机,苏北北侧头道:“要不……我们回去吧。”
顾溥程神色冷淡,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慢悠悠地喝着茶。手机屏幕再次暗下去,不一会儿又响了起来,苏北北坐不住了,伸手想要去拿手机。
“东西买完了?”
她抬头看着顾溥程,摇摇头说:“没有。”
顾溥程神色未变,说:“那就继续买。”
见此,苏北北也不再说什么,直到手机屏幕再次黑了下去,她才拿起手机,摁下了关机键。
她扬起头,一双眼睛笑若星辰点缀,重复道:“嗯,继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