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云鸿近来盘踞巴蜀一隅,受到墨家牵制,得益于陈殇松口,冥教也渐渐舒张开来,收纳了不少人才。
冥教历来对幻术的研究都极度高深,但只有高级别的人才能掌握到更精妙的幻术,想要绕过去,便需要自己研究;汪云鸿在陈殇的掩护下竟也摸到了些门槛,此后更是不知疲惫地钻研,未见到房门被陈殇打开。
“左老板说又找到了你的踪影,就在这一处佛堂后面,看来不错。”陈殇望着汪云鸿随手散出的一片星辰,道:“汪大殿主对幻术的研究竟跑到了天上,可叫人倍感稀奇,只是如何运用?”
汪云鸿望着那一抹散落的星,终于笑了几声,道:“我也一直在想怎么用……”说到此处,汪云鸿转而看向陈殇道:“那你这一位陈大侠、阿不,陈领矩怎么来了,又有甚么事是我汪云鸿惹上了墨家不成?”
星辰刹那间变化,尽数向陈殇袭来,陈殇袖子里罡气一崩,却并不伤及那星辰分毫,正闪躲间,那星辰却像是个影子一样从陈殇身体中钻了出去,原来只是个幻象。
见了陈殇招架模样,汪云鸿挥洒起一小包石灰,解了幻术去,笑道:“便是连陈大侠这样心细如发的人也能骗过去,对于旁人又有怎样难处?方才所言用处一事,只能用作唬人,算是我汪云鸿学艺不精,折煞了这样漫天星辰。”
只是陈殇却无心与汪云鸿开玩笑,当下问道:“王上那里是甚么态度?你来巴蜀又是为了办甚么?”
汪云鸿道:“王上怎样想的,你我万万不能揣度,明白么?光天化日之下,这些叛逆的话不能当着老天爷的面说,再问两句,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待你我日后承王上照料,进了朝廷官场去,这些便更加不能直接议论。”说到此处,汪云鸿睨了一眼陈殇,又望了一望身侧的佛堂向陈殇示意,当下从身侧折下一支枯柳枝去。
枯柳当折枝,去腐复生春。
见是枯柳,陈殇心中稍稍一震,汪云鸿似是从陈殇眼里看出了惊来,当下摇了一摇头,示意陈殇再看去。
那枯柳枝不是汪云鸿随手折来,而是专挑了一支冬天里早出芽的柳枝,一小点绿意点在枝桠间;被汪云鸿弯下身去栽培在地上,忽然出声笑道:“这柳枝栽下去阿,来年好乘凉。陈大侠,只是若这柳枝生出虫了,又该如何?”
“当然要连根拔掉,火焚作炭为用。”陈殇望着那柳枝,向着汪云鸿弯腰作下一揖。
汪云鸿脸上笑容渐渐敛起,道:“那这一支柳枝,我也不晓得里边有没有虫,这可怎么办才好?它若是长大了,自然可以使我大树荫下好乘凉,但若是它有虫而茁壮起来……那我这里整间院落的树木,也会一并随着这树腐败,陈领矩,我们要的是树木,却万万不是虫豸,你明白么?”
“所以,就需要有人来辨别这树枝里有没有虫?”陈殇眼里隐着烁烁光芒,向汪云鸿再问。
而汪云鸿却只是笑了一笑,不便再答。
“汪兄操劳已久,陈某人不能不请汪兄吃饭,还请汪兄不要推脱。”陈殇一事问罢,便着手去办另一件事,汪云鸿也知陈殇话里有话,当下望了一望身侧佛堂,欣然答应,只是陈殇又再度开口。
“墨家对冥教的压制,想必汪兄也已然感知到了,这一番也算是我为王上做事,让汪兄挑走一部巴蜀的势力去,怎样?”
汪云鸿瞳孔一缩,想要向陈殇说甚么,却终于住了口,换成另一番话语道:“那是要敬献给王上的,便不用通过我一个小小的冥教舵头了,你我皆是为了王上服务……日后相见的地方还多着,犯不着这一般拘束。”
闻言,陈殇明白汪云鸿在顾忌甚么,当下又是一揖道:“汪殿主可说笑了,你我都是王上的人,王上并不明白巴蜀的情况,终于还是要你我来管辖,我们握住了巴蜀的命脉,就是王上捉住了巴蜀的命脉,巴蜀的派别,总归不好跨过千山万水来到王上那里……如若王上要用,想必王上也会重用汪兄……”
“只是……”
汪云鸿向陈殇急切问道:“只是甚么?”
此刻被陈殇忽悠了,汪云鸿即便不想上陈殇的贼船,也有心无力,即便知道跟着陈殇走很有可能被卖,却也比直接得罪谷南王来的好许多,鬼知道谷南王作为庙堂上的一方领袖,背后究竟有多少人在支撑。
他能够与州官对峙许多天,便有谷南本地氏族的支持,而谷南王又转而一一利用氏族内部矛盾,在干掉州官前几年一并打落,使得整个谷南州城成了他一个人的天下;背后手段阴狠是事情如此顺畅的原因之一,还不知有没有背后的人在接手推动。
谁都能惹,谷南王可以出面代为解决;但是谷南王本身万万不能惹,哪怕是他的不悦。
在能杀死自己的人面前,最好还是当作勉强的合作,因为命只有一条,谁也赌不起。
陈殇知道汪云鸿上套,当下续道:“这一件事,对汪殿主也有好处,便是这势力的收服一事,我需要冥教的人马协助。”
“秦家散落的商队,想必汪殿主有所听闻,他们若是能够收服,即便不是汪殿主来领导,在王上面前也有极大的功劳在,便不必担心无法为王上出力,这一桩买卖怎样?”陈殇说罢,当下把东房管家的玉佩拿出,交予汪云鸿查看。
“这样说……陈大侠说的是买卖?”汪云鸿嘴角忽然勾出一道弧度,陈殇当下明白自己也被拉下了水。
陈殇又道:“秦家的商队,原来归于秦家来管,即便如今商队脱离秦家,我敬献给王上,那原本也是我的功劳,倘若我不通知汪殿主这一事,我依靠墨家也能很快收服……汪殿主,你可不能这样狼心狗肺啊。”
虽然他练习兽形功已久,真是狼心狗肺。
汪云鸿望着陈殇,眼里有了些隐忍不发的愠怒,终于叹气一声,笑着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