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当郑首辅在房间听到他儿子跟他讲的事情后,他直接暴跳如雷的从椅子上窜起来,面色瞬间一片铁青。
郑术羽说完后,完全垂头不语,他已经做好了迎接疾风骤雨的准备。
“你……你……”
郑首辅声音颤抖,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真的派人去截杀那晋王世子陈岱林。
他看着自己沉默不语的儿子,看着他已经准备好自己对他的打骂,一时之间居然气到不知该怎么骂他才好,张了张口,才发现话都被堵在自己的胸口。
他长叹一声,随后颓然的坐了下来,重重的拍了下椅子的扶手。
“羽儿,你糊涂啊!”
郑术羽见自己父亲居然没直接动手,他松了口气,接着试探道:“爹……”
“我没你这个儿子!”
郑术羽一直静静还好,一开口郑首辅就来气了,他瞬间破口大骂,喉咙被他提到了极点,险些破音。
郑术羽立马继续低头,神色讷讷,半句话不敢讲了。
“你……你这是要气死你爹我啊!”
郑首辅一口气泄了之后胸口终于不堵了,但他气急生悲,再次仰天长叹了几声。
眼下自己儿子的刺杀被人发现,对方又是手持实权的藩王嫡长子,到时人家往燕皇那里一告,别说他这个首辅位置不保,怕是全家小命都是说没就没了。
一瞬间,郑首辅便急得头发又白了几根,整个房间开始静悄悄的,氛围沉重。
“为今之计,就是想办法看能不能派人去把那韦成忧给杀了,来个死无对证!”
郑首辅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痛心疾首的同时也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说完后他的脸上一片狰狞,似乎是在想着这个计策的可能性。
“爹,我……我把我的玉佩提前给他了,后面他才好来拿报酬……”
郑术羽声若蚊蚋,弱弱地否定了郑首辅的提议。
闻言郑首辅脑海“轰”的一声,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晕天黑地,有些摇摇欲坠。
郑术羽看得他老爹神色不对,连忙慌张上前倒了杯水,递到他爹面前的同时后背虚抚了一把。
“啪!”
郑首辅简直是气到奔溃了,他忍无可忍,看到他儿子上赶着挨打,立马就是一记巴掌扇了过去。
郑术羽摔在地上,手里的杯子也摔得劈啪作响,满地碎片。
他委屈的站了起来,仍旧不敢言语,自己犯了什么罪他心知肚明,父亲不把他直接掐死都算好的了。
房间依旧寂静,只有郑首辅喘着粗气的呼呼声在屋内回荡,显然是离得心脏病不远了。
“唉……”
郑首辅再次叹气,因为他已经实在想不出什么招了,既有人证又有物证,他即便是有通天的手腕也保不住自己全家的性命了,刺杀世子这个死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
到时即便是燕皇念他身为燕国首辅,一直勤勉政事不曾怠惰,也会给他判个发配边疆服劳役的结果,儿子必死,女儿可能会被……充入教坊司,即使比郑术羽下场好,但他们父女俩也是生不如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啊……”
念及此处,郑首辅眼前就有些发黑,他辛苦操劳这个家那么多年,如今却因为他儿子的一时冲动之举,居然全都化为乌有了。
“逆子,逆子啊!”
郑首辅老泪纵横,他的面色完全黯淡无光。
他低声喃喃,不知在絮絮叨叨些什么,郑术羽隐约听到“没有管教好、愧对列祖列宗”的话语,然而他不敢吭声,只能在那里无助的站着。
“如今事已至此。”
郑首辅强行打起精神,他看了眼自己的儿子郑术羽,低声叹道:“羽儿,你怕是死罪难逃了。”
郑术羽顿时瘫倒在地上,他有些不敢置信,眼睛瞪得圆圆的,语气颤抖道:“爹……爹,您别吓我啊,这……他,他陈岱林还没死,我怎么也罪不至死吧!”
郑首辅摇了摇头,他痛恨自己没有严厉督促儿子的学业,以至于让儿子对于这种政治上的问题都察觉不到严重性。
“陈飞武是实权藩王,如今他又在边境为我燕国守门户,执掌二十万大军,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爹和那一帮子文官其实怎么都斗不过他,偶尔借着一些事说削藩削藩的,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再加上陛下他老人家也与陈飞武交情匪浅,虽然他看似在朝中帮我们制衡了双方的力量,但他只要一日不削陈飞武的兵权,那么他永远都在偏袒着陈飞武那边,这样一来,陈飞武的地位就无人能够撼动!
爹说这番话,你可明白了几分?”
郑首辅一直在强调着陈飞武的力量,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所以郑术羽自然也明白了。
一句话,要是双方拼起爹来,他郑术羽只会被陈岱林碾压得体无完肤!
“若他不过是个寻常世子,只要是刺杀未遂,以爹的能耐,应该还是能保你个逃离死罪的后果,但他却是晋王的儿子……”
郑首辅摇了摇头,意思已经清楚明了,燕皇肯定会将他们狠狠治罪,做给远在边境的晋王看的,而且这番举动也算师出有名,不会引起任何震动。
首辅嘛,要是能名正言顺的摘掉,还有一大堆内阁学士排队等着上呢。
郑术羽这下才知道自己真的是死罪难逃了,他的双眼空洞,四肢僵硬的坐在那里,嘴中不停的喃喃道:“爹,我不想死,不想死啊……爹。”
郑首辅此刻还能怎么安慰他?自己都在那里不断的唉声叹气,长吁短叹了。
最终,郑术羽彻底认命了,他的眼神灰暗,麻木的接受了自己亲手造就的苦果,虽然死亡让他很恐惧,但他知道自己也连累了父亲和妹妹,这种愧疚感却是让他冲淡了不少恐惧。
“爹,我对不起你和婷儿啊。”
郑术羽大声痛哭,他为他的冲动感到深深的后悔,都怪自己的人生太过平坦,才让自己因为受了那么点委屈而误入歧途,他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蠢货!
郑首辅摇了摇头,他怜悯地看了下郑术羽一眼,柔声道:“爹不怪你,爹也知道平日里对你管教太少,加上你又是首辅公子的身份,爹不管你的话基本谁都管不了你,所以你一直都没什么坎坷,才受不了那日陈岱林对你的羞辱,走错了路。”
郑首辅流下几滴泪水,他声音有点哽咽道:“但婷儿却是被我们连累了啊,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我可怜的女儿。”
郑术羽闻言哭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