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这个碗里的蘑菇你别扔啊，我留着有用。”
赵芸欢冲着院子喊道。
“知道了。”正在洗桑叶的赵云红应声。
只要赵云红不丢，家里其他三个人不会动厨房的东西。
赵芸欢一边洗蘑菇，一边思考能先从哪里弄点玉米芯。
今天拉回家里的玉米，如果按照去年的习惯，应该是先掰完玉米叶，然后晒几天，等到晒干，会有官差用牛车来拉走，全部拉到官田旁边的一块空地上。
官差会根据玉米的数量，重新分配每家要剥多少根玉米。
最后，官差只把剥下来的玉米粒拉走，剩下的玉米芯留给村民分。
赵芸欢觉得，这么干活一点效率都没有。
明明今天可以直接把掰下来的玉米放在官田旁边的空地上，只要派官差看守着就行了。
现在这个年代，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村子里还没那么多坏心思的人，根本没人半夜去偷玉米。
但官差怕弄错玉米的数量，就让村里人先拉回家，晒干以后再统一拉到官田旁的空地上。
每家每户的院子就那么一丁点大，玉米怎么可能摊得开。
若是家里人多的，分的农役多的，拉回去的玉米更多。那就只能把掰完叶子的玉米，再拉到村里的空地上晒干，然后再拉回家，等着官差上门去收。
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要平白浪费多少村民的时间和力气，明明官田旁边的空地就是晒玉米的好地方！
·
“二郎，听说你家三娘把刚出生的小猪崽的蛋给割了？”
相比较割掉小猪崽的尾巴，还是割掉小猪崽的蛋在村里传播的更广泛。
那村民的话刚说完，周围响起一阵村民的哄笑声。
正在清点玉米数量的官差，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数到了多少，只能重新再数。
赵云东冲着说话的村民尴尬的笑了笑，而后点了点头。
莫要说村里人想不通三娘的举动，就连他这个哥哥都想不通三娘的举动。
虽然三娘解释说割掉小猪崽的蛋，可以让小猪崽长得更快、长得更肥，但他还从未听闻过这样的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能看之后小猪崽到底被三娘养的如何了。
“二郎，你家三娘这次病好，变得比从前厉害了！”
一些村民已经领完签子，但还没回家，在官田这边凑热闹，想看谁家分的农役掰出来的玉米多一些，也想在官差面前混个眼熟。
“我听村里的神婆说，三娘这次掉到河里，会被河里的小鬼附身，二郎，你有没有请神婆给三娘驱驱鬼啊？”
每个村里，都有那么一两个神婆。
有些村民生了病，没钱请大夫，没钱买药草，便拿些鸡蛋和粮食去请神婆。
神婆到底通不通神，没有人知道。
但，请神婆看病的人家，过不了多久病就真的好了，让人不得不信她的能力。
当然，也不是每次请神婆看病都能药到病除。
一些人的病太严重，神婆会说遇上的小鬼太厉害，她的能力不够。
要么生病的人家多给些粮食和鸡蛋，她去请她师父，要么只能听天由命，靠本事扛过去。
“你莫要说瞎话，三娘的病都已经好了，不就证明身上的小鬼都已经被去掉了！”
有村民拉了拉方才说话的人。
要知道，赵家二郎可是不相信村里神婆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二郎在镇上上学堂是不是学的清高了，看不起村里的神婆，这次三娘生病，非得去请镇上的大夫。
镇上的大夫可不是一些鸡蛋和粮食就能请动的，赵二郎这次在村里借了不少的银钱。
虽说赵家养的母猪生了不少的小猪崽，但还完债还不知道能剩多少！
“各位阿叔、阿婶，阿爷、阿奶，我在这里向大家说一声，三娘的病已经完全好了，也没有什么小鬼附身一说，她就是淋了场大雨，染着风寒去河边打水时掉到了河里，被吓到了，所以这次醒来性格有些变化。”
“希望以后莫要再说三娘被小鬼附身了，不吉利。”
赵云东说话时，神情严肃。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没有带怒火，但带着几分莫名的威严，把在一旁正在写签子的官差都给唬住了，更别说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村民们。
有村民笑着开口附和打圆场：“三娘是淋雨染了风寒，是生病。三娘刚掉进河里就被就救上来了，都没有淹进河里，哪能被河里的小鬼附了身，小鬼可是藏在河深处的！”
赵云东伸手按了按额角，有些无可奈何。
同他们这些人，根本说不清！
罢了，罢了，他们愿意相信小鬼，是他们的事，只要能莫再说三娘被小鬼附身就行了。
天色慢慢沉了下去，不知谁说了一句‘会不会下雨’，围在官田附近闲聊天的村民都开始推着平板车，拉着玉米往家去了。
赵云东在官田忙完，天已经快黑透，村民陆陆续续走完了，只剩下他和几个官差。
“二郎，给。”
领头的官差，丢给赵云东两节玉米。
赵云东在此处帮村民数数，看他们写签子，不止是在帮村民，也是在帮他们这些官差。
一些村民，连数都不会数，又不相信他们这些官差数的，有时候反反复复要数好几遍，但有赵云东在场，他们数一遍，那些村民便信了数量，不再反复要求核对。
“多谢官爷。”
赵云东冲着官差微微弯腰，鞠躬道谢。
从前，在镇上学堂时，他学‘大丈夫顶天立地’、“大丈夫表里如一”。
慢慢的，他读书读得有些清高，都有些开始看不上村里的村民，甚至想过他为什么没有出生在镇上富裕的家庭。
但随着父母去世，他从学堂退学，拿着农具去地里劳作，他开始渐渐明白，没有男人不想当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而生活所迫，责任所在，让一些大丈夫不得不弯下腰，不得不虚以为蛇。
他作为家里的长子，要扛起父母从前的担子，把几个弟弟妹妹养大，照顾好阿姐，给阿姐寻一门好亲事。
但真的扛起担子，才知道有多重，才知道当初父母能出钱让他在镇上上学堂多么不容易。
官差笑了笑：“你也赶紧回吧。”
赵云东笑着点了点头，拉着自己平板车往家去。
平板车上装着玉米杆，要拉回去喂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