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扇听冬兰说，自己生病的时候，刘妈还特意带了药和点心，来看过千扇一次。
刘妈还嘱咐冬兰好好照顾千扇，不忙着上工。
对比庄妈，虽说也让千扇休息。
但从没见过庄妈进下人房一步，更不会在千扇生病时还特意来看千扇。
庄妈对千扇好，也只是因为方子特意交代的。
这么一对比，千扇越发觉得刘妈特别好。
就连上工，也早早便起身，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冬兰说千扇有些疯魔了。
只有千扇自己知道，自己在这东阳侯府里。
除了知道冬兰对自己好，还有一个人也对自己好，千扇便觉得心满意足。
干活时也更加细致，长久下来，时常也会被刘妈夸两句。
如此这般，千扇洗碗洗得也更加仔细。
冬兰说：“刘妈夸你两句，你这就一飞冲天了，再也不用我帮你洗了。”
千扇笑笑道：“我自小就爱被人夸，别人越夸，我就越干的好。”
“那你可知？别人夸你两句，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而你卖力干活，却是实打实的出了力气？你也不看看你这手，长时间在水里泡着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刘妈若真对你好，早该换个人来洗碗了，最近府里又不是没收人进来。”
“或许刘妈看在我洗碗这么好的份上，正寻寻思给我换个轻省的活呢？”
“你做什么白日梦，若真要给你换，早都换了。那新来的丫头，早都到内院去了，就你还苦哈哈的在水里天天泡着。”
一说到这，千扇也是心里有些憋屈。
虽说自己长得确实干瘦了一些，但跟其他丫头比起来也算是五官端正了。
这外院里比她蠢笨一些的丫头，有的早都到了内院去伺候主子们了。偏生她这大半年，从夏日到冬日，依旧在水里泡着。
千扇不是没有怨言，也不是没想过去跟刘妈提一下。
让自己从外院的粗使丫头，不说升为内院的三等丫鬟。
好歹也看在自己这么卖力的份上，体谅一下自己，在外院给自己换个轻省的活。
但每每自己刚想张口，便看到刘妈那一脸笑意的时候，便生了怯意。
生怕自己这一提，就是为难刘妈。
从此之后，便在刘妈的心里留下不好的样子。
冬兰又接着说道：“我听其他的婆子说，别看刘妈一天到晚笑眯眯的，其实也是个贪财的主，若是你悄悄给她塞些银子，便也能换个轻省的活。偏生你又是个榆木疙瘩，只想好好洗你的碗。你把碗洗好了，对刘妈来说有什么好处？她也不过是在这东阳侯府谋生而已，又不是这里的主子。”
“我听说府里的管事，一个月也不少银子呢。”
听到千扇这样说，冬兰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回道：“谁嫌银子多？”
“那我也给刘妈塞银子，可是我来这东阳侯府也没领过月例，怎么给刘妈？”
冬兰又忍不住戳了一下千扇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怒道：“你怕是忘了那些银子了？”
千扇当然没忘藏在假山缝隙里的银子，生怕别人发现拿走，又不敢花。
每隔一段时间，千扇便带着冬兰一起去看看，看到白花花的光后，两个人才放心的离开。
关键是又出不去，又花不了，日日还提心吊胆的。
冬兰又道：“你何不拿些碎银子塞给刘妈？”
“她若问我哪里来的，我怎么说？”
“你放心，她那般爱财的人，怎么会问？钱只要进了她的口袋就行了，出事了自然有你扛着。你也知道那些钱，人都死了。只要你不说，也没人知道。”
是的，庄妈和方子都死了半年多了。
当时都没查出来的，如今又怎么会查出来呢？
千扇忍不住笑自己，真是有点多余担心，难不成庄妈和方子还能从土里爬出来找自己？
这番自我劝解下，千扇当晚便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到假山那取了几块碎银子出来。
还想再取一些给冬兰，也去孝敬一下刘妈的时候。
冬兰却说自己在灶房里烧火挺好的，不想去伺候那些主子们。
冬兰怕受委屈，暂时不考虑挪地方。
冬兰陪着千扇到从前庄妈住的小院外后，便独自回下人房了。
千扇在门口站了许久，始终犹豫不敢进去，生怕被刘妈拒绝，而颜面扫地。
庄妈死后，刘妈便搬进了这小院。
当然，也包括刘妈的男人，王大总管也一起搬了进来。
正当千扇下不了决心，准备离去的时候，院里响起了刘妈的声音。
“千扇，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快进来，站门口做什么？”
刘妈依旧一副含笑的嗓音，让人感觉分外亲热。
千扇狠狠攥了攥手里的碎银子，努力扯了扯嘴角后，便小跑着进到院里了。
看到千扇进来，庄妈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说道：“你这丫头，站外面做什么？有什么话就进来说啊，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我…我想…”刘妈嗓音越柔和，千扇越紧张，仿佛自己孝敬刘妈银子，是件很不齿的事情。
“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换个轻省的活？”
刘妈一语中的，惊得千扇愣了半天才回道：“你怎么知道？”
“我从前也在大户人家做工过，这里的门门道道，我又怎么会不清楚？”
“那你给我换吗？”
无视千扇的惊讶，刘妈直白道：“你拿了多少银子孝敬我？”
千扇哆哆嗦嗦的将手摊开在刘妈的眼前，说道：“刘妈，就这些。”
刘妈一改笑模样，拿眼睛瞥了一下，说道：“就这些？”
“对，就这些。”
“可我知道，你不止有这些。”
千扇再一次的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暗道：难道刘妈都知道了？
“你也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傻，我男人王大总管早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包括你那天晚上几时去的都知道。只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一直没去找你。还有，这些事情侯爷并不知道。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以为是这点银子能打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