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娇娇一脸认真,看着吴仇,一字一顿道:“你若不说,之后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去做;你若说了,那便反过来。”
“那小子对你当真如此重要?”吴仇反问。
她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看向吴仇。
两人似乎僵住了。
夏伯想要开口劝上几句,最终也只是一声叹息。
在夏伯心中,夏书璟永远是第一重要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夏书璟出事。
最终,还是吴仇妥了协:“记住你说的话,方法我可以告诉你,你自己考虑要不要用。”
“好。”唐娇娇还是很感谢吴仇的,她这般无礼,对方都没有恼。
吴仇终于说出了第二种方法:“想要进入一个人的梦境,还有一个方法,那便是阴阳相融,这是剩下的唯一方法。”
阴阳相融?听起来就不像是好词,她看向吴仇,等待着对方的解释。
“阴阳相融,男女相合,意思是通过肉身的交合,将男之阳气与女之阴气相融,进而升华为魂交。这样,便不需要幻师,亦可进入其梦境。当然,心仪之人间,成功的几率更高一些。”
吴仇一口气说完,她听懂了。
说白了,就是用她的清白之身去救夏书璟,还不一定能成功,甚至有可能把她的命搭进去。
夏伯听完,也是脸色变了变,他虽可以为了殿下牺牲一切,但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去这么做。
虽着吴仇的话说完,房中的气氛有些凝重和尴尬。
唐娇娇那盖在青丝下的耳尖有些发红,两世为人的她,却从未经历过人事。
“喵。”先前被吴仇吓跑掉的唐小黑回来了,蹲在她面前。
她勉强弯腰将黑仔抱起,向房外走去边走边说:“我去看看他。”
吴仇和夏伯,互相对望一眼,都没有讲话。
红衣少女怀抱黑猫,脚步不紧不慢,一路走到夏书璟房门前。
她推门而入,第一眼便看到了摆在进门处最显眼的物件。
那是一方精致的木盒,木盒顶端打下了几个小孔。
木盒上插着的,正是先前,夏书璟从她那顺走的面人。
一边是轻纱般白衣,似身在烟中的笑意少女;一边是白衣胜雪,如玉公子的冷酷少年。
她凑近些,看到面人前面各写着一个字:“唐”和“璟”。
她的眼神不禁有些迷离,不由想起当日:
“集市上买的,像你吗?喜欢就送你。”
“小孩子玩的东西,回头拿我房间,摆在正殿不好看。”
“喂,我的那个。”
“你不是说喜欢就送我吗?累了,我回房休息了。”
这个呆子,她的眉眼微弯,转身看向房中。
夏书璟躺在床榻,一动不动,犹如熟睡一般。
起平日里的不可一世,此刻长睫低垂安静沉睡的姿态反倒更为打动人心。
就连日光都极为眷顾他,轻柔流泻在其清隽侧脸上,投下淡淡剪影。
唐娇娇就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
她的性格,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情似水,不懂得如何矫情。
但她知道,从一开始的城外小村,两人初相识;到合作破案,互帮互助;再到两人互生好感,却谁都不先点破。
两人的关系从陌生甚至偶有敌对,发展到如今的亲密。
真的亲密到可以为他献身的地步了吗?她不知道,只是叹了口气。
“我们虽不是恋人,就当是还了当初在小村的搭救之恩也好,”少女走了,只留下空中缓缓飘落的话,“你我皆是对方命里的劫。”
再回到别院,夏伯和吴仇还在,甚至都没挪动地方。
唐娇娇看着两个比自己还尴尬的男性长辈,脸上扯出一丝笑:“你们怎么还在?”
“唐姑娘,你...”夏伯不知说什么好。
“夏伯,别担心,”她再看向吴仇,问道:“他能撑多久?”
“最晚不要超过十日,”吴仇应道,“你...决定了?”
“夏伯,等我三日,三日后我回来救他,这几天麻烦你帮我照顾黑仔。”她将怀中睡着的唐小黑,递给夏伯。
之所以三日,是因为她的腰伤还在,需要几日调养。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径直向外走去,示意吴仇跟上。
从头到尾,唐娇娇一人强势地安排完了要做的事。
吴仇倒是无所谓,耸耸肩:“谁让你是她的女儿呢。”
夏伯没有说话,只是感激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已是将她的位置摆到了与夏书璟一样的高度。
日头偏西,因为行刺之事,戒严的梁安城街上,不见一个人影。
唐娇娇与吴仇并肩而行,拉出长长的倒影。
“叫你舅舅,我实在是开不出口。”不知为何,她很是抵触。
“你娘亲也不喜欢叫我哥。”没了旁人的吴仇很是随性,将长长的斩马刀扛在两肩之上,双手一头一尾搭着,像是流浪的刀客。
她好奇问道:“那娘亲叫你什么?”
“她?”吴仇回忆着,脸上带着笑意,“她叫我九儿。”
“九儿,”她念了一遍,“不是女孩子的名字吗?”
“我虽年长,但从小我便打不过她,她认为仇字不好听,便拆开来念九儿。”
吴仇怀念起过往,边说边笑。
“那等我变得和娘亲一样厉害,可以打败你的时候,也可以叫你九儿。”
吴仇看着面前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少女,大笑道:“等你能打败我再说。”
“到了,”唐娇娇带着吴仇拐进隐秘的店铺中,“九舅太难听了,我叫你九叔可好。”
“甚好。”吴仇没有意见。
“那便是娘亲的骨灰,”她指向骨灰坛,拆开日记本夹层,将信递给吴仇,“这是娘亲临死前给我的。”
吴仇看着被鲜血染红的纸,眼角微微抽搐,翻开看后,内容与她所讲如出一辙。
“是阿妹的笔迹,”吴仇捏紧了拳头,手心被指甲刺破而不自知,“阿妹死因颇为蹊跷,我会派人留在梁安城中调查。”
派人留在梁安城?唐娇娇听出话外意思,问道:“那你呢?”
“不是我,是我们,”吴仇摇了摇头,“我要带你回西北吴家。”
她愕然:“为什么要我跟你回去?”
“我此番来梁国,就是为了寻得你娘亲,如今她不在了,自然要魂归故里,你也该回去认祖归宗。”
吴仇的话听起来似乎没毛病,却刺到了唐娇娇的内心。
她想到了母女两人相依为命的苦日子,想到了娘亲将死之时,深深地无力感和悲痛。
她冷声道:“我不回去,我与娘亲流落街头时,你在哪。娘亲出事时,你又在哪?偌大的吴家又在哪?”
“我...我有我的难处,以后我会告诉你的。”吴仇的解释苍白无力。
她固执地摇了摇头。
“别忘了你自己说的,我告诉你救那小子的方法,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你...”吴仇的话让她哑口无言。
是啊,她还要救夏书璟。
“那你干脆把我绑去西北算了,反正我也打不过你。”她没了其他方法。
吴仇摇头道:“你跟你娘亲一样固执,认准的事情一定会去做,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阻止你用自己的清白之身去救那小子的原因。”
她沉默无言。
“当初你娘亲便因固执,与老爷子大吵一架,离开了吴家,才发生了后面这些事,我不想重蹈覆辙。”
吴仇拿手轻轻抚过骨灰坛,叹了口气:“如果我告诉你,你的娘亲留了东西给你,如今却有人想要抢走,你还会抗拒吗?”
“什么?”她猛然抬头,娘亲留给她的,她不可能置身事外。
吴仇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神往:“那是一柄刀,真正的天下第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