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夏书璟的回答,证实了唐娇娇的猜想。
她喃喃道:“怪不得当日林中,那戚之风一言不发,而四恶人之首的秦百岁又会说出那般难听的话。”
“关于戚家之事,我也多是听说,很难做出评价,”夏书璟说道,“只是我也不太相信,戚将军会做出勾结外敌之事,这从情理上讲不通。”
唐娇娇再看向墙上的画,看到画旁的墙上,刻着两行小字。
“独上九重楼,夏枯知相思,”她缓缓念出小字内容,叫过夏书璟,“你看,这刻痕似乎是新的。”
“嗯,”夏书璟再看向画前桌案上的香炉,捻起一小撮,“炉灰很新,看来近期有人来过。”
两人说话间,塔楼二层似有东西被碰倒的声音响起。
唐娇娇与夏书璟对望一眼,抬脚缓缓向通往二楼的楼梯踩去。
尽管他们的步子很轻,但年久失修的木制楼梯在承重之后,仍不免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上了塔楼的二层,看装饰摆设,塔楼二层更像是女子的闺房一般,同样是破败不堪。
“你们来了。”一道声音响起。
唐娇娇与夏书璟顺着声音,警惕望去。
在二层靠窗位置,站着一名男子,正是那日在林中,他们见到的四恶人之末,戚之风。
戚之风似乎在等待他们到来一般,慢悠悠说道:“你们发现这里,比我想象中要早一些,不愧是梁安城中连破诡秘案件的璟王殿下和唐司卿。”
唐娇娇眯着眸子,看着面前的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叫她这个称呼了,此人对于他们先前的经历似乎很是熟悉。
“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目的?”她看着戚之风,开口问道。
“我是谁?”戚之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孤魂野鬼,戚家遗孤,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至于我的目的,与你们的目的一样,查城主府覆灭真相。既然你们来了,那我便可以走了。”
说完,戚之风掀开窗户,跳窗而出。
两人冲到窗前,再次打开窗户,只看到戚之风的背影,还有随风传来的远远一句话:“璟王殿下,小心你那位看似仁爱慈善的父皇,自古君王多无情,哈哈哈...”
戚之风临走前充满挑拨的话,让夏书璟的脸色变得难看。
“小人。”唐娇娇最是讨厌挑拨离间之人。
放下窗户,她转头看到面沉如水的夏书璟,将纤纤玉手覆在后者的手背上,安慰道:“不必理会这种人。”
“嗯,”夏书璟调整心情,说道,“我们来看看这里有什么线索。”
“好。”
塔楼二层虽也已破败,到处是灰尘蛛网,但从房中的陈列,依稀可见房间主人生前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女子。
除却房间尽头被床幔遮盖住的木床之外,房间一侧摆放着木制的梳妆台,另一侧靠窗位置则是简单的一方桌椅,上面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
令两人没有想到的是,房中同样挂着一幅戚武毅的画。
“独上九重楼,夏枯知相思。”唐娇娇缓缓念出画中的字,只是这字明显与画属于一个年代,而非一层那般是新刻的。
她注意到,还有另外一个不同之处,指给夏书璟看:“你看,这画有落款。”
“吕紫萱。”夏书璟念出画上落款的名字,“难道是此间主人的名字。”
“姓吕,不会是这吕城主的女儿吧?”她仿佛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突然,夏书璟抽出腰间软剑,将她护在身后,看着将木床遮得严严实实的床幔,说道:“床上有人。”
她转头看去,只见那床幔之后的木床之上,依稀可见一人形躺在上面。
“过去看看,”她看着那躺着的人形高度似乎不对,“看形状,好像是具尸骨。”
夏书璟拿剑挑开一层层的床幔,映入眼帘的果真是一具骸骨,说道:“从残存的衣着上看,应该是名女子。”
“身上穿的好像还是囍服,”她辨认着衣着颜色花纹,突然注意到骸骨叠在胸前的枯手中有东西,“那是什么?”
“得罪了。”夏书璟对着骸骨说了一声,伸手将骸骨手中之物取出。
那是一个并不大的首饰盒,上面塑有九节花穗,形如九叶重楼。
九重楼?夏枯草?她看着首饰盒上的花纹雕饰,想到了院落中依稀可见的夏枯草。
当时她还在奇怪,为何这院中会有夏枯草这种草药的存在,现在却是想明白了。
她说道:“夏书璟,我知道了为何此地名为九重楼。”
想要打开首饰盒的夏书璟,停下手中动作,问道:“为何?”
“世间有一种草药,名为夏枯,因其花穗多为九节,像九节重塔,形如九叶重楼,所以又被世人称之为九重楼,”她幽幽道,“从此间陈列来看,这闺中女子曾经必是心仪戚将军,这才有了那画中之话。”
“不错,我记得,那戚将军正是被烧死在九重楼之上,”夏书璟看着手中的首饰盒,“这么说来,明明是二层的塔楼,却要叫做九重楼,也是在寄相思之苦。”
“嗯,看看盒中有何物,小心些。”她提醒着夏书璟。
首饰盒上的锁扣经过岁月的腐蚀,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功能,夏书璟很轻易将其拉断,缓缓打开盒盖。
盒中并无异样,只有一沓泛黄的纸张,工工整整地叠放在其中。
“我们将纸铺到外面的桌案上看。”唐娇娇拿出叠纸,走到桌案前,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铺平在桌上。
那纸上的字,那字体为娟秀工整的小楷,只是透露着暗红至黑之间的颜色。
她辨别了少许,说道:“这似乎是一封血书。”
再看向其中内容,却惹得两人默言。
将军虽已逝,然妾心中相思更甚,恐已成疾。
妾今日翻得医书,上面记载: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蝉蜕一钱。煎入隔年雪煮沸,可医世人相思疾苦。
可重楼七叶一花,冬日又何来蝉蜕,雪又怎能隔年,原是相思无解。
妾在院中种满了九叶重楼,每每见到,便想到将军**于那九重楼中,故将忘忧阁更名为九重楼,已寄相思。
某日,妾见那九叶重楼枯萎干燥,方知,夏枯即为九重楼;再想,掘地三尺寒蝉现;除夕子时雪,落地已隔年,原来相思亦可解。
可奈何,夏枯辛苦而深寒,寒蝉体小而声微。
面拂寒夜风,隔年雪冻人。
相思虽可解,但寒苦卑弥已入喉,肠已断,泪难收,回首白头亦乃无解。
将军曾言,紫萱又名忘忧,当无忧无虑度余生。
只是将军却是忘了,没了将军,紫萱又何谈忘忧。
妾意已决,意随将军而去。
妾并不怪罪父亲大人,父亲大人只是身不由己而已,却要背负千古骂名。
只愿来生不再生得将侯家。
吕紫萱绝笔。
唐娇娇看着这封绝笔信,眼前仿佛看到了一名身着嫁衣的女子,在此深闺之中,割断手腕,以血研墨,泣血而书,留下绝笔信后,随心上之人而去。
她同时看出了,信中所说将军,应为当年的戚武毅,只是信中说法,却与夏书璟告诉她的有所出路。
这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