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呢,都把刀给我收了。”昆沙看着缓缓落在司兰箬肩头上的黑鸦,以及后者逐渐阴沉下去的脸,想起了什么,示意手下将手中兵刃放下。
“你知道的,这武斗场的规矩,打死对方才算赢,”昆沙看向司兰箬,话中已是有些服了软,“这么多人看着,你直接把人带走,我以后还怎么服众?”
“就非要死一个?”司兰箬边说着边打开一玉瓶放在黑鸦嘴边。
那黑鸦立刻开心地啄食着瓶中之物。
可瓶中飘散出的气味,却是让在场大部分人脸色一变,显然都是闻出了瓶中为何物。
昆沙硬着头皮说道:“按规矩,是这样。”
“这样吧,这两人后续的打斗,找人代打,”司兰箬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唐娇娇,问道,“丫头,你觉得老夫这主意怎么样?”
“前辈既与此处为旧识,前辈做主便是,”唐娇娇开了口,素手放于腰间刀柄。
旁人未见她有何动作,只觉与先前一样,眼前蓝芒一闪,那儿童手臂粗细铁栏做成的铁笼已是被整齐地砍倒一面。
她并未在意他人惊诧的目光,走进笼中,将倒在地上的阿飞扶起,柔声道:“还能走吗?”
阿飞虚弱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昆沙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这才知道,眼前这位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衣少女,同样不好惹,已是决定卖了这个面子,只是需要个台阶下而已,当即问道:“今日难得,楼兰蛊大驾光临,这个面子我还是要给的,只是不知如何代打?”
司兰箬见对方上道了,再看向唐娇娇问道:“丫头,你以为呢?”
“好,”她点头同意,指着桌案上的碗,说道,“就它们。”
众人循着那纤纤玉指看去,皆是疑问道:“蛐蛐?”
“你先选,”她看向昆沙,“若是你选的死了,我将阿飞带走,若是我选的死了,人任由你们处置。”
“这...”昆沙有些为难地看向碗中。
碗中,一只是精心培育的铁头青背,另一只则只是为了保持铁头青背凶性的寻常蛐蛐。
“让你选你就选,”司兰箬不耐烦道,“这么多人看着,还会诓你不成。”
“我选这只。”昆沙咬了咬牙,决定富贵险中求,指向铁头青背。
唐娇娇清冷的声音响起:“选好了?”
接着,她便出手了。
这次众人看清了她的出手动作。
但见她从腰间抽出短刀,出手轻淡缥缈。
短刀惊羽闪过一道蓝芒,在空中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从昆沙的眼前划过桌案上的碗,再回旋至她的手中。
她收起短刀,搀扶着阿飞向外走去,而碗中的铁头青背蛐蛐已是被分割成了整整齐齐的两半。
“哈哈哈,这丫头当真有趣,”司兰箬大笑一声,取出一张银票拍在桌案上,“这蛐蛐钱,算老夫的。”
待人走后,昆沙接住从自己额头飘下来的一缕刘海,看着断口整齐的发丝,再瞟向桌案上的碗。
碗中一片光滑,毫无刀痕。
“楼主,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追回来?”有不长眼的手下上前问道。
“追个屁,”昆沙一脚将没有眼力劲儿的手下踢翻,“交代下去,我们的人,谁也不要去惹这两位瘟神。另外,把礼物备好。”
“是。”
......
混乱之城,某处客栈二楼。
唐娇娇看着请来的大夫正在给躺在床上的阿飞上药。
看着阿飞凄惨的模样,她身上的寒意越来越浓,终是坐不住站起身向房外走去。
不曾想,她刚走出房门,一身黑衣的司兰箬拦住了她的去路。
司兰箬看出了她的想法,说道:“老夫劝你,不要为了逞一时之气,想着要回场子。”
“阿飞被打成这样,我总要做点什么,”她还要向外走,再度被司兰箬拦了下来,“前辈这是何意?”
“不用你做什么,听老夫的,再等等,”司兰箬对她眨了眨眼,“你这丫头哪都好,就是亲朋好友一有事,就容易变得冲动。”
正在两人说着,一人提着一不大不小的木盒子,踩着楼梯走了上来。
“敢问,可是楼兰蛊司前辈?”那人恭恭敬敬道。
“老夫正是司兰箬。”司兰箬边说着,边向唐娇娇使着眼色。
听到司兰箬的回答,那人立刻将木盒子奉上,说道:“这是我家楼主送给司前辈,还有这位姑娘的礼物。”
“哦?”司兰箬老神在在道,“你家楼主还说什么了。”
那人赶忙说道:“我家楼主还说,还望两位大人不计小人过,揭过这一回,大家不打不相识,人在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
“行,老夫知道了,回去告诉你们楼主,多谢他的礼物。”司兰箬摆了摆手。
那人如临大赦,点头哈腰地退走了。
司兰箬踢了踢放在地上的木盒,问道:“打开看看?”
唐娇娇瞥了一眼木盒大小,说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打了阿飞那人的人头。”
说完,她转身回了房间。
“啧,要老夫说,女子太聪明了可不太好。”司兰箬摇头说着,打开木盒盖子,里面放着的,赫然是先前在铁笼中与阿飞搏斗之人的头颅。
接着,司兰箬提着木盒,跟进了房间。
“提进来做什么?”唐娇娇回头看到,眉头一皱。
司兰箬嘿然一笑:“这么好的东西不能浪费,我那帮鸦儿们平日了辛苦,正好犒劳犒劳它们。”
听着司兰箬的话,她不禁翻了个白眼,指着敞开的房门说道:“要喂出去喂,别把房间弄得全是血腥味。”
“嘿嘿,”司兰箬也不恼,再提着木盒向外走,边走边提醒她,“这混乱之城虽然没什么顶尖高手,但一致对外时可是很团结的。昆沙能妥协一次不代表着就有第二次,为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知道了,等阿飞伤好一些,我们就走。”唐娇娇应了下来。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知道司兰箬虽亦正亦邪,但大是大非上还是拎得清的。
两人曾经对立,只是立场不同,而如今,她已看清了启皇的真面目。
又过了几日,阿飞身上的伤好了一些,人已是可以下床走动。
三人在城中做了补给后,决定听从司兰箬的建议,早些离开这混乱之城。
三人走后不久,立刻有手下去给昆沙报了信:“老大,他们人走了。”
“走了好,走了清静,”昆沙捏着手中工具,逗着碗中的新宠,说道,“这天下局势动荡,就连混乱之地都是受到了波及,我们能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便可以了。
“记着你老大我的忠告,人都是贪婪的,但要懂得审时度势,否则伸出去的手可不一定能收的回来。”
“是,老大教训的是。”
......
花荷拖着病恹恹的身子,终于到了万刃山脉下。
“姑娘,目的地到了,后面的路,马车走不了了。”花荷雇来的车夫将马车停稳,对着马车中说道。
“咳,咳咳,”车帘被掀开,露出了花荷那张有些灰白色的俏脸,“多谢,这是报酬,还请回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花荷说着,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将身上剩余的所有银票送给了车夫。
“这...”老实巴交的车夫看着手中银票,说道,“姑娘给多了。”
“我一个将死之人,用不上了。”花荷摆着手,三步一歇地向山中走去。
车夫看看手中银票,再看看花荷的背影,咬了咬牙,跟上前,弯腰将花荷背在了背上。
“你这是做什么?”花荷诧异道,“咳咳,不是说此处为禁地,不敢进去吗?”
“我实在不忍心看姑娘拖着病恹恹的身子,独自一人,”车夫边走边说,“能送姑娘多远便是多远。”
“那便多谢了。”花荷没有拒绝,她深知自己的身子扛不了太久。
再往里走,到了一座谷口。
风声吹过,如鬼哭狼嚎般,又像是冤魂索命。
车夫再不敢上前,将花荷放在刻有字的巨大青石旁,说道:“姑娘,实在抱歉,再往里我真不敢进了。”
“已经足够了,多谢。”花荷强颜一笑道。
“唉,姑娘何不再想想,人生虽苦短,但活着总比死了好。”车夫最后又劝了一句。
她摇了摇头,只说了句:“多谢。”
车夫走了。
她缓缓地向谷中走去,边走边咳着说道:“掌柜的,你慢点走等等我,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