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韵自己说出去的话,自然是一口唾沫一个钉,但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快她就得应诺了。
“妹妹说的,是何事?”若事关储位之争的话,倒真的挺棘手,到时候谢家内部免不了又是一场争斗,虽然争斗未必就是坏事。
谢宝韵脑中思绪万千,甚至连要从何处开始下手都想好了。
然而余笙却道:“我爹过段时间可能会去趟江南,但他人生地不熟的,希望到时候姐姐的家人能帮忙照看一二。”
谢宝韵:“……”
啥?照看谁?南安侯?他一把年纪了,还要人照看?
谢宝韵满脸不可置信,余笙提的要求和她想象的差得实在是有点大,以至于她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余笙没懂她那话的意思,还是说她真的就打算把这份如此重要的人情用在这样的小事上。
余笙却错误解读了谢宝韵的表情,以为对方先前说的话其实只是客套,她却当了真。
唉,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这事的确是为难姐姐了,姐姐就当我没有说过吧。”余笙快速撤回了自己的请求,反正她之前救陈嘉泽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对方什么回报的。
谢宝韵笑了,“这算什么为难?我只是没想到,妹妹说的事情竟然如此简单,一时之间有些诧异罢了。”
对南安侯府来说千难万难的事,到了谢宝韵这里,却成了“如此简单”,由此可见,比起老牌世家来说,像南安侯府这样的新贵虽然看起来光鲜,但实际上是多么的弱小。
怕谢宝韵反悔,余笙赶紧打蛇随棍上,“姐姐不为难就好,这事姐姐若是能答应,可就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余笙的感激十分真诚,之前还期期艾艾叫得并不怎么顺口的“姐姐”,这会儿已经溜得很了,仿佛谢宝韵与她真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一般。
凡事都有两面,替景荣的江南之行搭上谢家是利,而那弊端,随着今日陈留的新差事落定,很快就会铺天盖地向余笙袭来,只是此时,她还一无所觉,沉浸在获利的快乐中。
……
陈留今日的差事出奇地顺利,下值之后他没有回王府,而是去了清风雅阁。
陈留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都是他之前在北城兵马司时共事过的同僚,他扫了一眼,有熟面孔,但更多的这之前却不过只是点头之交。
余笙收到流光的消息说陈留去了清风雅阁应酬所以不回来吃饭的时候,也只是在心中惊叹了一下他这奇高的办事效率,脸上却不显分毫,这让流光实在是摸不清余笙心里的想法。
想起流云昨夜给他详细地分析的王爷目前的心态,流光脑子里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王爷现在不会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吧?那些骚操作难道都是为了引起王妃的醋意?不会吧?不会吧?
这想法一出,着实吓了流光一跳,虽然听起来非常离谱,然而他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不然如何解释,王爷的那些奇怪行为?且王妃为何对王爷去清风雅阁这事从不在意?她又不知道莺莺的真实身份。
流光从记忆里翻出上一次陈留去清风雅阁应酬之后回来时的情景,恍然大悟,原本那个时候他就该想到这些的。
他这个王府大管家当得实在是有些失职了。
陈留应酬完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亥时过半了,傍晚才刚刚反省过自己的流光第一时间迎了上去,但很快他脚下的步子就有些迈不动了,因为陈留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王爷。”流光上前行礼。
“嗯。”陈留含糊地应道,他晚上应酬的时候喝了些酒,这会儿脑子已经有些发晕了,但脚步还算稳。
他下意识地往后院的方向走去,身后却传来娇媚的女声:“王爷,等等奴家。”
这声音一起,陈留不由自主的一哆嗦,已经有些混沌的脑子也清明了一些,他止住了脚步,转头看向声源处。
莺莺快步迎上来,揽住了陈留的手臂,“奴扶着您。”
陈留强忍着不适,没有一把将人挥开。被莺莺这么一打岔,陈留没再往后院方向去,带着人转身去了松涛苑。
流光跟在后面,看着前头怪异的两人,又看看身旁不知何时已和流风一般做派的流云,不知道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不管了,先跟着吧。
……
余笙昨夜睡得早,昨日谢宝韵的意外到来,替她解决了一桩大事,因而心情一直很好,今早起来,这份快乐仍在延续。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整个碧水居的气氛感觉怪怪的。
余笙不明所以,问珊瑚,珊瑚却好像比她还茫然的样子,“王妃,并无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啊。”
“算了,剩下的我自己来,你让香叶过来一趟。”余笙从珊瑚手里接过珠钗,对着铜镜开始比划。
珊瑚只好退出去寻香叶了。
香叶得了消息,很快就过来了,余笙已经替自己收拾好了,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如实告诉我,究竟出什么事了?珊瑚说她不知道,你可别说你也不清楚。”
香叶看着余笙,欲言又止,最后干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余笙被这架势吓了一大跳,香叶是这些丫鬟里最了解她性子的人,明知道她不喜人跪,竟然还这样,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原本只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的余笙,此时心里的火气腾地窜了上来,压都压不住。
余笙没有如往常一样开口让香叶起身,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侧了侧身,随意地靠在了迎枕上。
“说吧。”
悠闲淡漠的声音从香叶头顶传来,她心里莫名一突,再开口时,态度不自觉就变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