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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本座随口一言却一语成谶,着实有些对不住。”孟孤染握着酒杯,看着来回忙碌的温暖,眉峰轻蹙道:“但你这般赖在本座这里白吃白喝,是否也有点儿说不过去?”

“随口一言?”温暖冷哼,“是否随口一言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纵是随口一言,但你这乌鸦嘴一随口便将本阁主随成了个弃妇,还是个倒了血霉被闺蜜抢了男人且无家可归的弃妇。虽然你这‘对不住’三字说的极没诚意,但这三字既说了,又岂能随便说说,难道你不应该付出点实际代价来为这三字买单?”她瞧着忤在边上神情莫测瞧着他的孟孤染,颇为嫌弃道:“哪凉快呆哪去,不帮忙就别在这里碍事。”

“……你忙来忙去究竟在忙什么?这屋子的物什可都是全新的,你将它们全都挪走,难道这些就没一样合你心意?”

“你认为药房里会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要在本座的醉仙楼里炼药?”孟孤染倒酒的动作一顿,见鬼似的看向她,“你是要将本座这醉仙楼的客人全都毒死?”

“毒死了活该!”温暖恨恨的咬牙道:“毒死一个少一个,省得活在这世上浪费粮食。”末了又斜眼看着他,阴森森道:“真后悔没早些将你这个乌鸦嘴毒死!”

“……”孟孤染瞧着她那透着几分癫狂的模样,媚眼中染上抹笑意,仰首将杯中酒饮尽,朝她分外妖娆一笑道:“本座等着,阁主可别令本座失望。”语落,他悠然离去。

早晚得毒死你这个死妖孽!温暖憋闷着口气继续收拾。

“砰砰砰,砰砰砰。”房间内不断传出敲打声。

“主上,楼上传出的敲打声,已让不少客人投诉,您看,是否需要属下去提醒那位姑娘轻些?”朱掌柜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若嫌命长,大可去试试。”孟孤染手执银针漫不经心的剔着香炉,眼风流转,淡淡瞥了他眼,“本座今日心情颇好,就提点你句,那位姑娘近来脾性颇为爆燥,你最好能离她多远便离她多远,如若撞在她手上,有何闪失,便是连本座都救不了你。”

“多谢主上提醒,属下记住了。属下这就下去安抚客人。”

“等等。”孟孤染和衣斜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语声慵懒道:“若遇着生事的,直接扔出去便是。本座,不差那几个钱。”

“是。”朱掌柜低头退了出去,心头暗暗思衬,这一来醉仙楼便大搞破杯的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让连公主见了都要规规矩矩的主子如此袒护。

“咚咚咚,砰砰砰。”越来越大,似要将房子都拆了的声音不断传入孟孤染的耳中,他抚了抚额,唤来青岩问道:“她究竟在做什么?”

“回主上,温姑娘在做药架。”青岩眉峰紧皱道。

“……差几人去帮衬,今天之内将她的药室布置妥贴,勿要让本座明日再听见这些令人着恼之声。”孟孤染揉了揉额角吩咐,挥袖打开窗户,红影瞬间消失于房中。

青岩得了命令立即差人到了对面房间,温暖一听她的来意,欣然接受,顺便将一叠厚厚的清单交给他,极为不客气道:“这上面的药材全部给本阁主买来,买药材的钱找孟孤染要,这是他欠本阁主的。”语落“啪”的声关上房门,将他青幽青幽的脸隔在房门外。

约莫盏茶功夫后,温暖将要求及所需注意事项给几人交待清楚,遂打算去看看隔壁房间重伤昏迷未醒的弦月,然她刚步出房门,却听楼下传来极其嚣张的怒喝声:“你知不知道爷是谁?爷的爹是谁?你们竟然敢撵爷,这醉仙楼你们是不是不想再开了?把你们东家给爷叫出来?”

“连自己是谁,自己的爹是谁都不知道,莫不是个傻子?”温暖冷眼看着下方叉腰叫嚣坑爹的曹子龙,出声讥讽道。她此言一出,下方满堂食客静了静,蓦然爆发出哄堂大笑。

曹子龙脸红了又绿,绿了又红,红绿交错下,对身后的家丁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爷将这醉仙楼砸了,将那小子抓下来,爷非要打得他哭爹喊娘不可。”

“是,少爷。”家丁立即领命捋袖开砸,令有几人试途冲开小二的拦阻往楼上来。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打得我哭爹喊娘。”温暖白衣锦袍,自三楼翩然而下,再配之她眉眼间的冷诮之色,堪碪一幅冷俊俏公子模样,霎时令醉仙楼里的姑娘们粉面含娇芳心直跳。

“你有种!”面对温暖的再三挑衅,曹子龙心头暴怒,他二话不说直接挥拳便向温暖揍去。一旁的朱掌柜眸色一沉,掌心内力凝聚,主上既如此看重这姑娘,若是她有分毫闪失,他可担待不起。

然未待他出手,却见曹子龙揍出的拳头无力垂下,神色痛苦扭曲哀嚎连连。朱掌柜默默撤去了掌心内力,暗道幸好得主上提醒未去招惹这姑娘,若不然以这姑娘的爆脾气,他恐怕真是凶多吉少。

温暖闲闲的抬脚踩在他的胸口将他压在桌面上,折扇轻敲着掌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眉眼半挑道:“如何,现在究竟是谁在哭爹喊娘?”想当初这曹子龙竟然敢公然调戏羞辱她,虽给了他一凳子,但总归那只是个预收的利息,正好,今儿一起给算算。

“你竟敢这样对爷,小心爷……啊……”曹子龙未完的话直接化为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少爷。”被小二们挡下的家丁们急切欲上前救主子,耐何这些小二竟让他们分毫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主子受罪干着急。

“小心你怎样,嗯?”温暖问的漫不经心。

“小爷的爹,可是,可是……”曹子龙疼的满头大汗,语不成调。

“是曹奉之,当朝曹国公。”温暖轻蔑的笑笑,“那又如何?不过是个区区国公,你以为我会将他放在眼里怕了他不成?”

曹子龙原本仗着自己爹的身份还有几分硬气,现下瞧着温暖毫不作假的蔑然之态,当下心头拨凉拨凉的,声音颤了几颤,强制镇定道:“你可要想清想,只要我爹出马,你这醉仙楼就别想在京城开下去?”

“哦?”温暖沉眸思了思,曹子龙见她这神色心头一喜,气势立即足了几分,咬牙忍住手腕胸口传来的巨痛,哼哼道:“若是你识相的,就赶紧放了爷,再给爷磕头陪罪,爷说不定还会大发慈悲饶了你,但你若再执迷不悟,爷非将你这醉仙楼夷为平地不可。”

“你这威胁倒挺有分量。”温暖点了点头,在曹子龙正欲再雄纠纠气昂昂来一遭时,她先一步开口,颇为疑惑不解道:“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这醉仙楼非我之物,你想烧想砸想夷为平地都不关我的事,你拿它来威胁我,有何意义?”

曹子龙面上神情惊彩纷神,喉头卡了半晌,才哑着嗓子憋出句话来,“你撒谎。”

一旁的朱掌柜颇有眼力的适时上前道:“曹公子,这位公子他并未撒谎,他的确非蔽楼东家。”

“可听明白了?”温暖瞧着他脸胀成猪肝色,眸中隐现惧意,这才不紧不慢的至袖中拿出个小瓷瓶倒出粒药丸在他惊恐的眼神中折扇点过他喉间,他嘴便不可控制的张开,药丸瞬间落入口中被他咽下。

“这药是我独门秘制的,你且回去先尝尝它的滋味,若想要解药,我随时在醉仙楼候着。”她收回脚,“滚吧。”

曹子龙起身捂着喉头咳了几咳却终究未能将药给咳出来,只得恨恨的落下句狠话,“你给爷等着,爷稍后再来收拾你。”

温暖直接抬脚将他送出了醉仙楼,若非突然想起留着他还有些用处,她又岂会让他完好无损的离开。

整个醉仙楼一时静极,胆子大些留下来看热闹的众人无不猜测着这白衣公子究竟是何人,竟敢公然和曹子龙扛上。要知道,这京城除了京城小霸王四殿下君楚欢外,可没人敢和他叫板。心头为他拍掌喝彩的同时又忍住为他隐隐担忧。而姑娘们除了喝彩及担忧外却无不为他的风采所倾倒,纷纷向店小二打听这白衣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有无妻妾房田车马是否周齐等等,俨然将他看作了生命中的良人。

众姑娘生命中的良人温暖温大阁主,此时揍完了人闹完了场子直接上了三楼,对于善后之事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来到弦月的房中,见她面色苍白仍处在昏迷中,心口窒了窒,拿过一旁的纱布开始给她换药。那日,她枯坐在香菱湖畔整整一天一夜,脑中似走马观花的想了很多,可又似乎一片空白什么都未想。直到咕噜鸟将浑身是血的弦月引来时,她才蓦然醒神。这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弦月强撑着来到她身前,刚唤出“阁主”二字,便力竭的昏了过去。她想起身去接,可身子一动便摔在了地上,四肢僵硬如冰柱,连挪动都万般艰难,更枉论起身。而身上的大红嫁裳早已被积雪掩盖,她这一动才牵得它们稀松露出几抹红色,如雪中盛开的花,倒也透出几分妖艳。

“阁主。”

温暖打结的手顿住,眸色微抬,看着床上微微睁开眼望着她的弦月,唇动了动,终是出声道:“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弦月摇了摇头,欲要坐起身,身子刚动却牵动伤口疼得额间冷汗直冒。

“你躺好,别乱动,这伤口刚愈合,若是再牵扯开,可是件麻烦事。”温暖将她挣开的被子为她掖了掖,叮嘱道。

“弦月没有守好明月阁,现在却劳烦阁主亲自照顾,弦月受之有愧。”弦月咬了咬唇道。

“说什么愧不愧,你既是我的人,我照顾你当是应该的。”温暖端过矮几上的药试了试温度发觉凉了,遂对弦月道:“我先去将药热热。”

“阁主,是清哥她娘带人来屠的明月阁。”弦月握住温暖的衣袖,眸中泪光闪动。那场屠杀,她只觉来的都是炼狱恶鬼,纵是稍作回想都不觉遍体生寒。

“是她?”温暖只觉浑身血液都在翻腾,她道是谁能这么殘忍又神速的毁了她的明月阁,原来又是那老不死的。她强压下心头的滔天怒火,气势冷冽道:“你放心,阁里所有人的性命,我定当让她血债血尝。”

“谢阁主。”弦月抹去眼角的泪,语带哽咽。

不过两个时辰,被温暖踹出醉仙楼的曹子龙已去而复返,他脚步虚浮踉跄来到朱掌柜身前,紧咬牙关低喘着气似强忍着什么苦楚,半晌方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他、他在哪、哪里?”

“谁?”朱掌柜抬抬眼皮,不冷不热道。这曹子龙平日里他可没少受他的气,但因醉仙楼打开门做生意,他平时便百般忍着,如今恰逢这么个落井下石的好石机,他怎能不趁机出口气。

“白、白衣公子。”曹子龙此时已无心思与他这冷慢的态度计较,直奔主题道。

“哦,他啊……”

“他在、在何处?”

“跟我来吧。”朱掌柜不慌不忙的收拾好账本,抬步将他带上了二楼的雅间,随手朝里一指,“进去等着吧,我这就去请公子。”

曹子龙恨恨的忍了,进去坐立不安的等着。

“姑娘,那姓曹的小子来了。”朱掌柜轻扣房门,恭声道。

“嗯。”温暖淡淡应一声。

朱掌柜等了片刻却没等出下文,心头遂明了,默默的转身退了下去,心头冷冷一笑,姓曹的,你就慢慢等着吧。

一柱香时间过去,两柱香时间过去,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

就在曹子龙等得快发狂且四肢百骇痛入骨髓而又越疼越精神受着百般煎熬中,温暖终于推开雅间的门,风度翩翩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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