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小王，沈星按响顾挽月的门铃。
顾挽月的门铃上一次响起的时候，是一百多年前，杜月苼按的。
感觉被冒犯的顾挽月不仅没有让杜月苼进门，而且杜月苼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将门口的风水阵进行了复杂的更新。
没想到百年之后，自己精心设计的阵法居然会被沈星破解。
奇怪的是，顾挽月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有一种“我家孩子真聪明”的欣慰。
“你怎么进来的？”顾挽月问。
“你上回走过，我只是照猫画虎。”沈星老实交待。
顾挽月扬眉，自己的步法看似简单，其实内有乾坤，步与步之间地转换极为复杂，没想到沈星只看了一次便都记住了。
顾挽月的目光流露出赞赏。
沈星？鼓起勇气，“月月！”
顾挽月的眉毛扬得更高，没大没小。
“叫姐。”？
“我不是你的弟弟。”沈星很认真地回答，“我说过我会负责，我一定会让你同意的。”
“叫姐。”
顾挽月暗叹一声，叛逆期的小孩都这么倔强吗？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所以你不需要负责。”
顾挽月觉得自己两千年的耐心全部都给了沈星。
“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了。”沈星语气坚决，“我喜欢你，我想追求你，我想做你的男朋友，这个理由够了吗？”
顾挽月看沈星的目光，就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你太小了！”
“你不也才25吗？”沈星据理力争，“你自己说的。”
说过吗？顾挽月没印象。
不过这不是重点。
“叫姐！”
她语气坚决，这两个字，也向沈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小孩子一时头脑发热，顾挽月表示理解，但并不代表她会纵容。
两道互不相让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着。
“既然你不愿意，那等你想清楚再来吧。？”
说罢，顾挽月退后半步，准备关门。
沈星？伸手，将门挡住。
顾挽月没有强行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沈星。
沈星知道，顾挽月？这个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顾挽月让他自己想清楚。
他低着头，问自己——
如果没有那天晚上，他还会有今天的想法吗？
沈星回想着曾经的种种。
解围、探病、出气……
顾挽月？就像一道光，照亮他孤寂了20多年的灵魂。
沈星心底深处传来一个肯定的答案。
是！
这就够了。
沈星抬起头，笑得像冬日里的暖阳。
“姐。”沈星开口。
一声姐，是对喜欢的妥协，也是未来的宣战。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让顾挽月同意自己喊她的名字。
这才乖！顾挽月推开门，“进吧！”
这是沈星第一次正式？拜访顾挽月的家。
“除了这一片，其他的地方你不要单独去。”顾挽月指着客厅的位置。“我家里机关比较多，怕伤着你。”
“在家里为什么还要布置机关？”沈星不解。
“那会儿社会不稳定，所以多设置了几道机关，以防万一。”
对于长在红旗下的沈星来说，不稳定的社会，一般是指建国前。
“门口的阵法，也是你祖上留下来的吗？”
想到门口复杂的“真人版开门图案”，沈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每天回家会不会太不方便？”
“习惯了！”顾挽月没有办法和沈星解释，自己就是他嘴里的“祖上”，只能含糊其辞转移话题？道，“有事？”
“我买了礼物送给你。”沈星将怀里的花盆放到客厅的茶案上。
顾挽月这才注意到沈星怀里还抱着一盆文心兰。
嫩黄的花瓣、舒展的绿叶、水滴状的青瓷，看着倒也雅致。
“花不错。”顾挽月点头，“有心了，坐吧。”
沈星坐在顾挽月的对面。
茶案是木头做的，沈星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只是见它材色均匀，结构细腻，光泽有香气，应该不便宜。
侧面边缘刻着繁复的花纹，线条圆润流畅，盯的久了，不仅不觉得眼花，反而有静气凝神之感。
“喜欢么？”顾挽月见沈星一直盯着图案看，问道。
“也谈不上喜不喜欢，就是觉得很舒服，刻这些花纹的师傅手真巧。”沈星回答。
顾挽月微笑，语气里透着微微的得意，“？是我刻的。”
沈星难以置信的瞅着顾挽月，“你可真厉害！”
顾挽月抿唇一笑，从竹心篾取出一块茶饼，用茶刀翘起给沈星泡茶。
沈星这才注意到，几天不见，顾挽月似乎变了很多。
？香培玉琢，浩腕凝雪；
悠然自得，仪态万方。
在清冷淡雅的气质下，出色的五官？很容易被忽略。
这一刻，沈星听到了心底发出“嘭”的轻响，像是阳光落地的声音。
溅起的阳光洒在顾挽月的身上，像披了一层金色的羽毛。
“尝尝！”顾挽月将泡好的茶递到沈星面前。
配了一天的音，水却没喝几口，沈星是真的很渴。
于是他端起顾挽月递来的茶，一饮而尽。
顾挽月又将给续了一杯。
沈星再次干了。
直到第三杯的时候，沈星终于尝到此茶口感醇厚柔顺，茶气饱满纯正清雅。
“这是什么茶？”沈星好奇的问道，“好像和我以前和过的茶都不一样。”
就连李姐屋里专门招待贵客的，号称万元一两的茶，都比不上眼前这杯茶的茶香与口感。
“是一位老朋友送的！”顾挽月将沈星眼前的茶杯再次续满，“制这个茶时，他只有20岁。”
“男的？”
“嗯！”顾挽月点头。
“那他现在在哪？你们还联系吗？”沈星提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我很少看到你和其他人来往。”
“他死了！”顾挽月淡淡的回答，“其实原来我也有不少朋友，可惜他们都跳不出岁月的诅咒，慢慢地，就只余下我一个人了。”
顾挽月很喜欢老雷的茶，可惜他只活了一百零一岁。
不过有了他送给自己的那一屋子茶。
顾挽月还是能在熟悉的茶香中慢慢缅怀当初一群人匡扶天下的潇洒情怀。
死了？20岁？
而且还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