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清源与乐川一同来到楚红裳居所前时,就见到元朵正脸色凶凶的堵着一位青年男子。
此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着实有一番好相貌,见到此人,方清源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的神情气度,都要比自己高一点。
但这并不是长相上的差距,而是纯粹是修为上的差距,越是修为高深之人,得到的大道真意就越多,故而对平常人的吸引也就越多。
就好比一汪清泉,一片绿荫,在天气炎热时,自然引发与之亲近之感。
当然,这是正派修士,而那些修魔修鬼的,给人的感觉,就是另外一种意境了。
此时南宫止的态度还比较温和,他看着挡在门前的元朵,耐心说道:
“我听闻红裳受伤了,故而过来看看,你何必在此挡着我呢?”
元朵哼了一声,直言道:
“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你硬要往人家闺房里闯,哪有这个道理?”
南宫止摇头轻笑,他看着元朵这个身穿皮裙抹胸的豪爽女修,然后问道:
“这话不太像是你御兽门人能够说出来的啊,儒家的纲常,伱们御兽门不是最嗤之以鼻吗?怎么现在与我讲这些。”
元朵面色一窒,然后强硬道:
“要你管,反正你就是不能进去,楚红裳是我们请来的客人,她现在不方便见客,我就有责任帮忙挡着,你要真是关心她,等回到南楚门,就是天天腻在一起,我也当看不到。”
被元朵用话堵住,南宫止的笑意也逐渐冷了下去,他怎么说也是南宫家,未来最有可能继承家主之位的人,现在被元朵这个初期修士三番四次阻挠,他也有些挂不住脸面。
齐云南宫家的老祖南宫木,可是化神修士,掌控齐南仙城,为一方之霸,而南宫止的地位,就是少城主。
在齐南城中,南宫家的元婴修士数目,不下十位,另外还有附庸宗门和家族的元婴修士,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已经快超过二十位了,如此庞大的势力,南宫止的身份地位,可见一斑。
论起身份地位,元朵不如南宫止,论修为,元朵才是元婴初期,而南宫止已经是中期,现在元朵为了楚红裳与南宫止作对,怎么看,都不是一件理性的事。
“你真的要阻止我?”
“刚才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吗?”
“要想好后果的,我听闻你们家老祖,最近有意南迁,为此还找我们南宫家订购了许多法器材料,你这么做,不为之后考虑考虑吗?”
“关我什么事,这又关你什么事,等你登上家主之位再说此话吧。”
眼见两人的气氛越来越僵,方清源和乐川赶紧上前缓和气氛,主要是乐川在劝打圆场,而方清源则是在一旁思考南宫止的用意。
南宫止这么想见楚红裳,方清源觉得不单单是为了表示自己的爱慕之情,联系到他此次出现的时机,方清源心中,已经对他的来意,做了不好的猜想。
乐川上前周旋,让双方的氛围稍微缓和了些,但是南宫止的耐心还能忍到什么程度,这谁也说不好。
方清源不排除南宫止强行进去的可能,楚红裳门前的阵法,可挡不住一位元婴中期修士的硬闯。
正当方清源为此感到不安时,门外又有弟子前来禀告,说是附近的燕归门掌门,燕南行前来拜访。
想到此人,方清源略微烦闷,这种时候,乐川怎么有空去接待。
但人家都到了,燕南行身为金丹后期修士,也要招待一番,才是正理。
方清源刚想给乐川说一声,但脚步刚刚迈出,心中却是猛然一动,他此时想到了当初陵梁宗萧选之事。
于是方清源乘着三人掰扯之际,溜了出来,找到通禀的弟子问道:
“燕掌门在哪,赶紧带我去见他。”
门外弟子见着方清源这般急切,也赶紧带路,两人一路前行,来到会客的地方,方清源就看到一个络腮大胡子的修士,正在安坐喝茶。
燕南行此行是过来打探风声的,他见白山御兽门这上万修士,组成的军阵大寨,就安在他宗门口,心中便有几分介怀。
其他先不说,就是这杀气腾腾的上万人往他门前一堵,他宗门内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故而燕南行便想过来问问乐川的意思,寻思自己往日也没有得罪他,真要有不满的地方,只要乐川开口,他照办就是。
但此时,乐川没见到,方清源却先来了。
对于方清源,燕南行自然是了解的,只是他此刻才知,方清源竟然也入金丹境界了。
“燕掌门,我师傅现在有要事,实在走不开,见谅见谅。”
方清源笑容满面过来搭话,而燕南行心中却是一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要敲打我?
见着燕南行面色微动,方清源也不兜圈子,他上来就问:
“燕掌门,此刻情况有些不妙,我长话短说,师傅他真走不开,我代他问您一声,您的那枚通天令,可带在身上?”
方清源的话题跳转的太过于大,怎么问起通天令的事了。
燕南行的这枚通天令,还是当年开辟战事中,凭借功勋点换来的,五六十年过去了,都一直没舍得用。
通天令这种东西,在燕南行这些受分封的掌门眼中,那可是保命用的,就好比当年陵梁宗萧选之事,灵木盟和丹盟两家做局,不管陵梁宗如何挣扎,最后也难逃两家之一的口中。
最后还不是一发通天令出,惹来大周书院巡察使,这才避免陵梁宗彻底成为他人口中之食。
现在燕南行见方清源问这个,分明是想打自家通天令的主意,这就引得燕南行不快了。
通天令这种保命的东西,你问这干嘛?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说出来伤和气,故而燕南行便想打哈哈绕过此事:
“不巧,这种宝贝我都是存在山门中,哪能随身带在身上呢?”
对于燕南行的说辞,方清源自然不相信,燕南行就是燕归门的天,这种保命东西,哪能不随身携带。
但燕南行这么说,是肯定不想聊此事的,方清源不管修为还是地位,现在都不足以压着燕南行心甘情愿的把通天令拿出,所以他还是要另想办法才是。
那么现在有什么事,值得让燕南行,甘愿放弃通天令呢?
无非是自身修为,以及宗门延续罢了。
想到这里,方清源便开口发问:
“我观燕掌门神精气足,云燕翱翔之意丰盈,修为上应当是金丹圆满了吧?”
提及修为,这一点燕南行还是愿意聊的,只要不提通天令就行。
“不错,三百多年的修行,终于圆满,想当年我还是一阶练气弟子时,就常在外海厮混”
(
见燕南行想要讲古,方清源哪有这个时间,于是便打断道:
“燕掌门,我观你丹意圆润,修为也进无可进,不知何时准备行结婴之事?”
谈到这个,燕南行便没了刚才的劲头,他一时没有言语,几息之后才道:
“事到临头该放胆,我都这个岁数了,肯定要尝试一下的。”
“那结婴地可是选好了?”
“还能在哪……”
燕南行无奈道:“分封三代,我的燕归门可挪不了窝。”
那就是在白山了,而在白山之上结婴,也是白山地界上所有修士,都要遵守的规则。
但在白山之上结婴之后,终身不能下山,这和做监有何区别呢?
反正方清源是不想受此束缚,而他观燕南行神情,心中知道,这位也八成不想。
但不想也没有其他办法,方清源不是御兽门总山的掌门,许诺不了给燕南行一个结婴用的五阶灵地,他只能在结婴成功率上下功夫。
“实不相瞒,我想借用贵门的通天令一用,而这也不是为我自己用的,楚红裳,南楚门老祖你知道吧?现在就在我们军阵大寨中。”
骤然听闻这个秘闻,燕南行抖了几下,现在他开始后悔来此了。
“南楚门有结婴渡劫的秘法,事后我陪你去南楚门找楚红裳要,另外我们白山御兽门,也会记着燕归门的人情,日后必有报答。”
一时间,方清源许出去两个好处,一为结婴秘术,一为燕归门的存续。
燕南行要是结婴成功,那一切还好说,可一旦结婴失败,那就要想想自家的燕归门,是一枚通天令作用大,还是白山御兽门的友谊人情作用大。
九星坊诸宗门,忌惮不忌惮白山御兽门?
那是肯定的,但相比之下,他们更怕灵木盟和丹盟,尤其是灵木盟。
自从灵木盟打赢了对丹盟的战争后,这片地界上,就以灵木盟为主了。
虽然丹盟还各种不服气,但战绩在哪搁着,不服气又有何用?
燕归门是分封三代,但三代以后呢?有多少宗门三代以后还能保住原始分封?
绝对不多。
这是所有分封三代宗门都面临的问题。
燕南行都快三百好几十岁了,若是不趁现在还有心气的时候,尝试结婴,那等到将近四百岁的时候,再想结婴,那就悔之晚矣。
而一旦燕南行不幸结婴失败,没了他这个开拓之主,门内那些温室成长起来的弟子,谁能撑起来燕归门?
灵木盟早已对九星坊市各家宗门虎视眈眈,之前更是放话,要等三代分封之后,全部吃掉他们。
不过区区几百年时间,他们灵木盟等得起。
甚至都不用几百年,这才五六十年,那陵梁宗就已经传到第二代,而且最近的消息,二代掌门身子骨,因为当年之事,一直不好,有早衰之相。
而陵梁宗第三代弟子,竟无一人是金丹修为。
宗门刚立的时候,是受大周书院保护,安全无虞,以后失了保护呢?
继续孱弱下去,立马就是破家灭门之祸,门派的兴衰,也如修行一样,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面对方清源的抛出的条件,燕南行承认自己心动了,渡劫秘术的价值就很高了,楚红裳出身齐云楚家,比起他这个没有跟脚的修士,那原本是巴结都巴结不上的存在。
更不要说还能收到白山御兽门的友谊,别的不奢求,等到日后燕归门没落时,白山御兽门能够说上几句话,让灵木盟吃相别那么难看就行了。
想到这些,燕南行也是有决断的,他从一介白身,拼搏到现在这份家业,自然懂得取舍,于是便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令牌。
“通天令在此,方宗主想怎么用?”
见得燕南行干脆,方清源也不犹豫,上前直言道:
“我要你告白山御兽门率军堵你门户,影响你燕归门生产经营一事!”
“啊,就这?”
燕南行表情十分疑惑,方清源费了这么大劲,就这个借口?
但两息之后,燕南行也想明白了此中曲折,他苦笑一声:
“方宗主,我老燕,可是被你坑惨了。”
话音刚落,燕南行手中通天令便应机而发,放出一道玄妙的气息,直通天穹。
下一刻,天地之间应声出现一道凛然正气,将通天令席卷而起,很快便有某种高端存在的感应之力遍览而过,通天令刚才消失的地方,一丝光亮由小及大,渐渐凝实,从里面穿行出艘白色盘状飞梭来。
“大周书院巡察使,元婴姬羽梁,查问燕归门出首一事,无关人等统统退散!”
此道声音中蕴含了大道真意,让修为在金丹境界之下的修士,俱是感到一阵心惊胆颤,不过方清源听到这个声音,嘴角却是止不住的上扬。
楚红裳院落之中,三人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当即三人脸色都是为之一变,乐川欣喜,元朵疑惑,而南宫止面色发青。
此时南宫止的气机,已经笼罩在这片小小的院落中,元朵也没了刚刚那般轻松。
在感知前方元婴后期修为的姬羽梁的气息,在快速接近,南宫止阴沉的看了一眼乐川和元朵,不发一言,自顾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元朵的脸上才渗出点点汗珠,刚刚在南宫止的大道真意面前,她也承受了不小的神魂压力。
而乐川眼珠一转,立马想到,这是方清源搞的鬼,对于这个弟子,从来都没让他失望过。
刚刚差点让南宫止强行进去,现在还好,一切还没有发展到那种地步。
于是乐川跟元朵商量几句后,便快速赶到前厅,在哪里,他见到方清源与燕南行,正在一位年老儒修面前争吵,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而对于方清源和燕南行的这场表演,那年老儒修,则是十分不耐烦。
姬羽梁确实无聊,本以为碰到什么大案子,结果却是地痞吵架。
是的,在姬羽梁看来,燕归门与白山御兽门之间的冲突摩擦,就是地痞流氓吵架。
一没有死人,二没有牵扯魔修盗婴,这着实让他提不起兴趣,但是碍于职责,他还要耐心听两人分辨。
真是无聊的一天啊,直到他见到乐川来此,然后见乐川对其使了个眼色为止。
一道传音在乐川耳边响起,姬羽梁问道:
“你们这是搞得哪一出?”
“万不得已,才有此法,还请姬前辈听到接下来的话,千万不要惊骇。”
乐川也是面上不动声色,在方清源和燕南行的争吵中,传音给姬羽梁。
“乐掌门放心,我是大周书院巡察使,多少大场面都见识过,绝对不会惊骇,你可以说了。”
“那就好,楚红裳前来助拳被刺杀,其中有两名元婴杀手,其中一位是独臂,元婴中期修为,手中有魔器,化血魔刀”
“什么?”
“两位杀手已死,醒狮谷化神老狮子出现,然后不知为何突然不见踪迹,刚刚南宫止又至,姬前辈,羽梁前辈?您在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