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循……
他怎么忽然来了?!
下意识看向坐在旁边淡定喝茶的齐寒烟,楚千凝蹙眉道,“他可有带捕快?”
“未见有捕快跟随,沈大人是只身前来。”
“请他去正厅稍候。”
“是。”说完,那小丫鬟转身欲走,随即想起什么又止步道,“沈大人让奴婢转告世子妃,他要求见的人是您。”
闻言,楚千凝目露深思。
昨日自己才去见过齐寒烟,当夜她就被人救走了,沈循来此一问也是常理,不过这位沈大人倒是比之前的徐溥懂规矩的多。
他言行客气些,自己也好与他做个顺水人情。
“知道了。”
“奴婢告退。”
待到那小丫鬟退下之后,齐寒烟放下茶盏,似笑非笑道,“看来贵府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慢走,冷画去送送。”
“是。”冷画垂首避开了齐寒烟的目光,站的距离她稍远一些,“齐姑娘这边请。”
“告辞。”
话落,她便跟着冷画走了出去。
而她前脚走,后脚就见黎阡陌和云落出现在外间,“可需要为夫与你同去吗?”
“不必了,你好生歇一歇吧,昨夜一直照顾我都没休息好。”楚千凝微微勾起唇角,目光温软,“我能应付的来。”
“得妻如此,乃是为夫之幸。”
“惯会说嘴的……”
美眸轻扬,透着丝丝淡淡的妩媚。
她转身欲走,却见一道小小的黑色身影跟在了自己旁边。
是云落……
“可是有何事吗?”楚千凝柔声朝她问道。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属下保护您。”
“……”
说好了吗?
啥时候的事儿,怎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呢?!
“府中有客到访,眼下你不宜出现在我身边,此事待我回来再说。”若是让人瞧见遏尘的小徒弟出现在宁阳侯府,那事情可就热闹了。
“……是。”
眨巴了一下灰扑扑的大眼,云落小心翼翼的往远离黎阡陌的方向挪了挪。
未经主子允许擅自接近世子妃,恐怕会被责罚。
唉……
每每这个时候,就好想念师傅。
谁知正念叨着,眼前忽然就出现了那道白衣身影,“主子……”
遏尘“扑通”一下跪在黎阡陌的面前,一手掐着云落的后颈压着她一起跪下,“阿落年纪小不懂事,还望您不要怪罪。”
“无妨,起来吧。”
“您……”大抵是没想到黎阡陌会这么好说话,遏尘不禁愣住。
“带她回去吧。”
“多谢主子。”遏尘心下一松,暗道主子自从成了亲之后,这性子倒是比从前正常多了。
这要是换成以前的话,这会儿自己早就在替阿落受罚了。
拎起云落快步离开,遏尘不忘数落她,“下次再敢趁为师去问诊的时候偷偷溜走,我是绝对不会再赶来救你的。”
“师傅不会的。”云落的语气十分笃定。
“你怎知为师不会?”
“因为师傅舍不得阿落受苦啊。”
“……原来你还知道!”明明什么都明白,可有些时候有好些什么都不懂,真是令人无从下手。
点了点头,云落自顾自的吹嘘着,“阿落近来明白的可多了,师傅您说阿落懂得这么多,主子是不是就会放心让我保护世子妃了?”
“……”
果然心心念念的还是一副好皮囊!
见遏尘不说话,云落便退而求其次道,“世子妃不行,容家大小姐也可以。”
随即想起什么,她状似为难的皱眉,“不过她对外人不怎么爱说话,总是冷冰冰的……好在样貌是真的美,不爱说话也不爱说话吧……”
“……”
他想抽她一顿!
*
正厅
沈循如坐针毡的等着楚千凝出现,直到门口处出现了一道烟青色的身影,他的眸光豁然一亮,赶紧起身相迎。
“下官参见世子妃。”
“大人不必多礼。”示意沈循落座,楚千凝吩咐丫鬟上了茶,随后才道,“不知沈大人此来有何贵干?”
“实不相瞒,乃是京兆府中走失了一名逃犯。”说起这件事,沈循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
他方才上任没几天,哪知道就摊上了这种事情!
这下倒好,连带着之前徐溥的事情,只怕陛下会认为京兆府上下均是饭桶,一怒之下摘了他的乌纱事小,万一砍了他的脑袋就事大了。
他已让人在城中搜查了一整夜,可半点线索也没有。
开始得知齐寒烟被人劫狱救走,他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人选便是楚千凝,因为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去狱中看过那人。
可一想到徐溥上次搜查宁阳侯府的下场,他就不敢贸然上门了。
百般纠结,千般思虑之后,他方才觉得一个人来探探底。
由他一人求见,于情于礼侯府都挑不出他的毛病,倘或真的发现了有何不对,事后再命人搜查也不迟,而若是一无所获,他再另寻别的办法。
楚千凝瞧着他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心下不禁觉得好笑,面上却故作惊讶道,“哦?竟还有这种事,如今可抓到了吗?”
“尚无线索……”
“那沈大人还有闲工夫来侯府喝茶,看来事情也不算太严重!”
“非是如此,下官来此原是想说……昨夜被救走的那名逃犯,乃是钦阳侯府的五小姐……”说着,沈循定定的看着楚千凝,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丝毫表情。
闻言,她挑眉,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讶错愕,“齐寒烟?!她居然被人救走了?”
轻罗站在旁边看着自家小姐的演技,忍不住在心底连连称赞。
若非她亲眼看到齐寒烟出现在侯府,只怕这会儿连她也要被小姐骗过去了。
连轻罗这个知情者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沈循!
愣愣的看着处于震惊当中的楚千凝,他一时有些语塞,“您……”
惊讶过后,楚千凝似是反应过来什么,美眸中透着丝丝不悦,语气微疑的朝他问道,“齐寒烟被人劫狱救走,沈大人不去钦阳侯府反来了宁阳侯府,这是何意?”
“这个……”
“难道是怀疑侯府窝藏罪犯吗?!”楚千凝的目光忽然变的锐利,敛起如月弯黛。
“下官不敢。”沈循赶紧起身告罪。
见状,楚千凝面色稍霁,语气也微微缓和,“沈大人也莫怪我如此气恼,只是京兆府前后出了几次事,事事都针对侯府而来,是以我便思量着,是否有何人在背后意欲坑害黎家,否则怎么那么巧,昨日我才去见了齐寒烟,当夜她便被人救走了。”
听楚千凝如此说,沈循赶紧就着台阶下来,附和着说道,“……下官也觉得事有蹊跷,是以才只身前来,想问问您昨日可有察觉到什么不妥之处?”
“不瞒沈大人说,昨日我去见齐寒烟,不过是心下恼怒无处发泄,想要质问她为何下手如此狠毒,竟将表哥害到如此地步,甚至连累的外祖母也缠绵病榻……”
话音未落,便流下了两行清泪。
轻罗在旁边意有所指的劝慰,“世子妃再担心也要当心自个儿的身子,昨儿才受凉染了风寒,才好些若是再病倒,世子爷定然又要心急了。”
一听说楚千凝染了风寒,沈循的脸色瞬间一变,“既然世子妃身子不适,那下官就不打扰了。”
说着,他起身欲走,却被楚千凝接下来的话止住。
“昨日听闻大人说起害人的猛虎,不知已经捕获了吗?”
“……还没有。”沈循觉得奇怪,不解楚千凝怎么忽然说起了这件事。
“依我看来,齐寒烟的事情固然要紧,可她不过是个逃犯,四处逃窜自然小心翼翼不敢轻易伤人,可那猛虎就不一样了,多拖一日,指不定就有多少百姓命丧虎口。”
“世子妃说得极是,只是京兆府人手有限,武艺又不比那些御林军将士,之前还有个宋濂,可他自从被鹤凌打伤后,至今还躺在家里不能下榻呢。”
“这事儿倒是鹤凌的不是……”
“下官绝无此意。”
摇了摇头,楚千凝倒是没太在意,“不管怎么说,都是与侯府有些关系,我心下倒是有个想法,不如说与沈大人听听?”
“若蒙世子妃指点,实乃下官之幸。”口中虽应承的好听,但其实沈循并不认为楚千凝能说出什么可行的办法。
京兆府中那么多人想来数日都无法解决,她一个小女子能有这样的本事?!
从她得知这事儿到现在不过一夜光景,单冲这时间他就难以相信她有何好办法。
不是猜不到沈循心里的想法,可楚千凝却只当不知,淡声说道,“虎乃山中之王,以人力捕之,即便成功也势必两败俱伤,不如辅之他物。”
“是什么?”
“虎出林中,若遇芳草必会休憩打滚,是以沈大人只须提前在地上涂一层黏胶,届时便可不劳而获。”
“黏胶……”仔细在心底思量了一下楚千凝所言的法子,沈循的目光豁然亮起,“哎呀、哎呀,世子妃真乃奇女子也!”
这办法实在是太妙了!
以黏胶捕获猛虎,一旦它入套,便只会挣扎咆哮,殊不知越翻腾越是容易被黏住,如此一来,无须损伤一兵一卒便可将其拿下,可不真真是“不劳而获”。
想通其中的关键,沈循看向楚千凝的眼神倒是有了些许真挚的敬意,“多谢世子妃出此妙计,下官不胜感激啊。”
“能保一方百姓平安便是好的。”
“那下官这就回去部署,待捕得猛虎回城,下官必会亲自登门拜谢。”
“沈大人无须客气。”
“告辞。”解决了连日来困扰自己的心事,沈循离开时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似是完忘记了还有齐寒烟这回事。
瞧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轻罗不禁好奇道,“世子妃为何要帮他?”
“你猜他可有被人收买?”楚千凝忽然问道。
“这……奴婢不知……”她从前倒是也与沈循共事过,只是这人胆小怕事,又一直被徐溥压了一头,是以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徐溥一倒台,他便成了几位皇子争相拉拢的对象,可他不敢贸然站队,又不能一直保持中立,因为眼瞧着容家被凤君荐迫害至此,他便心知中立是痴心妄想,这般情况下,找一棵大树牢牢抱紧才是明智之举。”
“您是指侯府?”
“没错。”
敢公然在朝中表示中立又被几位皇子忌惮的,除了钦阳侯府便是宁阳侯府。
如今自己先向沈循示好,但凡他不是个蠢笨的便该知道如何选择才是对他最有利的。
“您就不怕……他早已私下被人收买了吗……”轻罗想不通这一点。
“被人收买今日还上门来打草惊蛇,那他背后的主子也太不中用了些……”楚千凝嗤笑道。
一边说着,她一边往清风苑走,却见冷画手中拿着一张红色的帖子快步迎了上来。
脚步微顿,楚千凝的眸光倏然凝住。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