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太后。前些日子皇上追封太妃一事，臣妾曾在圣上面前略说过一二。臣妾自知有所不妥，今日特来请罪。”
一听是这事，太后当即就板了脸：“莞嫔，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以妃嫔之身干预朝政！”
“太后明鉴，臣妾就算再年轻不懂事，也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皇上是圣明之君，追封太妃之事心中早有决断，岂是臣妾可以左右的。臣妾愚昧，以为追封太妃属后宫之事。便一时没止住嘴，多说了两句。臣妾自知身为后妃应日日谨言慎行，君王面前不该如此口无遮拦，故来请罪。至于朝政，臣妾是万万不敢沾染的。”
“纵使你无意于朝政大事，你敢说这件事中你没有半点私心？”
“臣妾不敢欺瞒太后。皇上是一国之君，总忧心于朝政，废寝忘食。臣妾得幸于皇上，能够侍奉左右。若有私心，也是希望皇上能够万岁平安。臣妾也能得以眷顾，平安终老。”
见甄嬛态度诚恳，太后的脸色这才稍有缓和：“这点私心，后宫嫔妃哪个没有。也罢，你先起来吧。”
“谢太后宽恕。”
甄嬛如今身子重，起身的时候总归是不大方便的。沈眉庄把手中的托盘往矮案上一放，和崔槿汐一同将甄嬛从地上给搀扶了起来。
太后面前，她纵使再着急，也是要时时刻刻保持分寸的。
甄嬛低垂着眼眸，冲着她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着自己并无大碍。沈眉庄这才放下心来，重新退回了太后身侧。
抿着唇，安安静静。
“好孩子。”见太后朝甄嬛伸出了手，她赶忙迎了上去。
她握紧了甄嬛的手，言语中蕴含的皆是些敲打之意：“哀家原本听皇后说你在御书房陪伴皇上，甚是妥当。哀家是不放心的，御书房岂是后妃能够擅入之地。你又一向是个聪明伶俐的，若这聪明没有用在正途，或是一昧地怂恿着皇帝，按照一己的好恶来处理国事。或者用人刑罚，成为国之祸水，哀家断断不会容你。”
“臣妾不敢。”
见甄嬛如此柔顺谦卑，太后语气都放软了不少：“既是不敢，那便切记一定不可触犯。其实论起私心，人人都是一样的。你只需牢记一点，有了皇帝，才有你们。皇帝在，这后宫里不管是得宠的或是失宠的，终究还有个指望，还有个盼头。如果皇帝不在了，皇后自然是没说的，贵为太后。就像曹贵人，她起码还有一个女儿可以依靠。可若是像眉儿一般没有孩子的，尽管眼下风光，只怕晚景凄凉。说穿了，不过是在等死罢了。”
沈眉庄身形一顿，眉宇间也随着太后的这番话染上了些许落寞与哀愁。
甄嬛道：“太后教诲，臣妾铭记于心。”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你肚子里头的这一个。”她的视线停留在了我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面上是藏不住的喜悦：“等你有了儿女傍身，日后也算是在宫中站稳了脚跟。别的不多说，在这深宫之中起码也称得上是多了一重依靠和指望，你说是不是？”
“是。仰承太后福泽，臣妾只盼望着腹中胎儿能顺利生产。”
“一定会的。温太医医术高明，定能保得住你们母子平安。”她又道，“眉儿，你既一向都同莞嫔亲近。也该多沾沾她的喜气，早早为皇上孕育子嗣才好。”
沈眉庄低头闷闷道：“……是，劳太后挂心了。”
太后拉着甄嬛的手，絮絮叨叨地又说了好半天话：“眉儿的性子沉稳持重，你呢机灵慧敏。纯元皇后过世后，皇帝身边总没有一个可心得力的人。你们如果可以尽心尽力侍奉在侧，皇帝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沈眉庄道：“承蒙太后娘娘厚爱，臣妾受宠若惊。”
“好了，哀家也累了。你们两姐妹且去随便逛逛吧。”
甄嬛和沈眉庄一同行了跪安礼，“臣妾告退。”
出了寿康宫，沈眉庄冲甄嬛埋怨道：“嬛儿，你也太不小心了。你可知后妃干涉朝政这可是死罪，你怎的还敢跑到太后跟前来提及此事。”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更要来。姐姐方才可注意到了，太后言语中曾提及皇后？”
“想必是你进出养心殿之时，被她给瞧见了。太后与皇后之间本就是有着血亲之缘的亲姑侄，她去告状，太后也必然是会信的。万幸此次太后并未动怒，否则还不知会闹成怎样呢。”
“是啊，有皇后的煽风点火，太后迟早会派人传我去问话。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我先一步认错，反而还能让太后多消几分怒火。退一万步来说，我如今腹中尚还怀有胎儿。就算是太后真的要罚，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轻饶了我去。若是拖到秋后算账，那才真是不好。”
“罢了罢了，无事就好。只可惜白白害我为你心惊胆颤了一场。”
甄嬛笑嘻嘻地拉住了她的手：“那作为赔罪，妹妹我请姐姐去碎玉轩里吃上一盏茶可好？姐姐最近只顾着照顾太后，都多久没来看过我了。”
这个点儿，沈眉庄担心会在碎玉轩碰见雍正，下意识得就想先拒绝。
甄嬛眨着一双星星眼，可怜兮兮的开口道：“皇上这几日一半的时间用在了处理朝政上，另一半则都用在了翊坤宫。姐姐若是再不多来陪陪我，我只怕是要无聊死了。”
沈眉庄无奈：“好吧，好吧。我应了你的，去便是了。”
“我就知道眉姐姐最疼我的，我还要吃枣泥山药糕！”
沈眉庄脚步一顿：“你方才还说赔罪，我这还没进碎玉轩的门呢，你倒是先使唤起我来了。”
甄嬛耍赖道：“不是使唤，实在是最近嘴馋的厉害。诺，姐姐你摸摸，你侄儿他也说想吃了。”
“好好好。”隔着衣裳，她宠溺地用食指指腹轻轻戳了戳甄嬛的肚皮：“既是他想吃了，那我们便亲自做与你吃。好不好呀？”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