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娘娘明白了就好，明白了就好。养心殿还有许多差事没做完，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多谢苏公公提醒，苏公公慢走。”
寿康宫，甄嬛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齐齐跪在太后床前。
“臣妾拜见太后，愿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端着一碗药慢腾腾喝着，也不说话，就让甄嬛这么一直跪着。
在袖子的遮掩下，甄嬛轻轻推了推弘曕。
小弘曕如今正是学走路的时候，他跌跌撞撞，一头栽进了太后的被褥上。
太后担心他摔着，立马将药碗交给了一旁侍立着的孙竹息。伸手，轻轻捏了捏弘曕的小手心。
小弘曕头一次来寿康宫，明显还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他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娘亲。
甄嬛抱着胧月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眼眸低垂，尽量不去看他。
小弘曕瘪了瘪嘴，按照来时甄嬛教的。亲昵地抱住太后的胳膊，奶声奶气道：“祖母，祖母……”
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孙子，被小弘曕这么撒娇一喊。太后心都软了，哪里还能板的起脸来。
“地上凉。莞妃，你先起来。”
“是。”
“竹息，给莞妃赐座吧。”
“是。”孙竹息将手中的药碗往桌子上一搁，将墙角的椅子拉出，往太后床前挪了些。
“莞妃娘娘，快请坐吧。”
甄嬛依旧满脸恭顺，“多谢太后。”
太后一边逗弄着小弘曕，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莞妃今日怎么有空，突然想起来寿康宫看望哀家这个老婆子了？”
“久闻太后娘娘您凤体违和。臣妾想着，如今眉姐姐怀有身孕，也是不方便来伺候您的。便擅自做主，带了弘曕和小公主过来，也不知是否会叨扰到太后娘娘您的清静。”
太后冷哼了一声，“那还真是难为莞妃你如此挂念着哀家了。”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能够有机会伺候皇上和太后，原也是臣妾的本分和福气。”
“这么会说话，难怪皇帝会如此钟情于你。宁愿冒着天下大不韪，也执意要册封你为贵妃。莞妃，你可真是好手段呐！”
甄嬛连忙从座椅上起身，跪在地上陈情：“晋封之事，臣妾也深觉意外。论及德行、资历，合该是以端妃姐姐为尊才是。嫔妾自知德不配位，全仰仗皇上疼惜，才侥幸能占一个贵妃的名头。若是因此事而惹得太后不悦，那臣妾宁可不要这个贵妃之位。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太后您可一定要保重好身子啊。”
“咳咳……是吗？”太后似笑非笑地瞥了甄嬛一眼，“若是哀家真撤了你的贵妃之位，你也愿意？”
“嫔妃们的名位高低，原本就是在皇上与太后的一念之间。若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贵妃之位，就能换取皇上与太后的安康，那臣妾自是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能说会道，但愿你心口如一才好。”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臣妾知道，太后并非是因为一个贵妃之位而同臣妾置气。太后心里所担心的，只是怕臣妾会就此恃宠而骄，外戚专权。太后处处为了皇上着想，臣妾亦是如此。”
甄嬛语气一顿，郑重地朝太后磕了个头。
“为求太后安心，臣妾今日特来请辞贵妃之位！”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孙竹息看了眼太后，又看了眼甄嬛。急急劝道：“莞妃娘娘，您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太后她没有这个意思。”
“臣妾知道，太后对臣妾的疼惜不比对眉姐姐的少。对弘曕的宠爱，更是发自内心的。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臣妾才更不能让太后感到为难。若是因臣妾自己的一己荣宠，就连累的太后您日日忧心，那臣妾宁可不要这个贵妃之位。”
漂亮的场面话谁不会说。
太后虽不知甄嬛说的话里，到底藏着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可这一席话听下来，她那原本铁青的脸色，逐渐开始有所好转。
“你前些日子方才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想必身子也定然还没全好利索吧？好孩子，快起来。地砖坚硬，回头可别落下了什么病根。”
“多谢太后。”
太后乐呵呵地朝甄嬛招了招手，“离近些，让哀家好好看看这新诞生的小公主。”
“是。”
甄嬛身子微倾，将怀里的胧月递到了太后手中。太后因为久病在床，所以手上没多少劲儿。若不是锦被绵软，只怕是会磕碰到了胧月。
见妹妹被皇祖母给抱走了，小弘曕立马扑回了甄嬛怀里，撒娇讨好。
太后抱着胧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满脸慈爱：“公主名字起了吗？”
甄嬛嘴角噙着一抹笑，看向胧月的眼神里满是柔情：“嗯，皇上的意思是打算指——胧月这两个字给公主做封号。在公主的周岁宴上，再向众人宣布这个消息。”
“胧月……”太后喃喃道，“月色朦胧，龙心大悦。看来这个孩子，很讨皇帝的喜欢啊。”
“皇上向来都是不偏不倚，不管对哪位公主、阿哥，都是一样的疼爱的。”
“这可不一样。”太后意有所指，“宠妃的儿女，跟宫女所生的阿哥，在皇帝心里的份量到底还是有轻重之分的。”
甄嬛淡定从容地说：“无论四阿哥的生母再怎么样卑微，他也都是皇上的亲生血脉。皇上虽国事繁忙，但也仍旧会抽时间去考察诸位皇子的功课。由此可见，皇上是明君，更是慈父。”
“你能这样想，别人可不一定。如今旁人能够看到的，就是四阿哥没有生母庇护，人人可欺。按照哀家的意思，原本是打算为四阿哥寻一位身份贵重些的养母。有了养母的照拂，那这宫里的其他人，自然也就不敢再像之前那般轻慢四阿哥。”
“太后深谋远虑，臣妾佩服。”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可是选来选去，哀家和皇帝怎么也没选出个所以然来。莞妃，你可有推荐的人选呐？”